王安憶最新長篇小説《匿名》首發,王安憶接受記者採訪
12月27日,2015年的最後一個週末,王安憶為廣大讀者送上了一份文學的新年禮物——長篇小説《匿名》新書出版並舉行發佈會,王安憶與復旦大學教授、著名文學評論家陳思和、張新穎展開精彩對談。作為國內文壇名家,王安憶已經為讀者奉獻了12部長篇,每本書都令人耳目一新,這次更出乎你的意料。
故事開始於一起陰差陽錯的綁架。綁匪把他拋在荒蕪的深山,失憶使他忘記了一切,當他在山野村鎮遇到那些精靈一般的奇異人物,命運又會發生什麼變化?
主人公被拋入文明的褶皺
小説發生的背景“林窟”——這個豐富而混雜,曾經一度繁榮,今天卻已然消亡的小文明社會並非來自王安憶的憑空捏造,早在王安憶2012年發表的短篇小説《林窟》和散文《括蒼山,楠溪江》中已初見雛形,而故事的人物原型則脫胎于她在上世紀80年代中期聽聞的一個大學教授失蹤的故事。
這部長達35萬字的長篇小説分為上下兩部。故事主要講:一個退休返聘在民營外貿公司的上海老頭被誤會為卷錢跑路的老闆“吳寶寶”,在經歷了黑道綁架、審訊、失憶之後被拋入一個叫做“林窟”的大山的褶皺之中。按部就班的日常生活被迫中斷,他遠離了現在城市文明,遺忘了姓名、身份和來路,改變了身形面貌,只記得語言與文字。於是,在褪去了文明的外衣之後,他不得不進行人類的二次進化,在這片原始蒙昧的匿名天地中艱難求生。
作者介紹,她無意于將《匿名》寫成一個具有懸疑探案特色的類型小説,也無意于讓故事的主人公上演一齣當代版的“魯濱遜荒島求生記”,而是希望通過“他”從人類原始狀態一步步自我進化、自我建構所處的世界的過程,來探討人類自我與歷史、語言與文字、文明與時間之間的玄妙關係。正如文學評論家張新穎所概括的:“王安憶新書寫的是歷史,人的歷史,其實在我們每個人身上,都包含著人類的全部歷史。”
走近一群畸零人的奇情世界
在小説的下部中,“他”因為一場意外的大火喪失賴以生存的根本,被迫逃離林窟,重新走進久違的塵世煙火,進一步繼續著人類的文明進化之旅。於是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再度涌入他的生命,他如同一張細緻綿密的蛛網上的中心一點,串聯起小鎮九丈養老院、縣城新苑福利院、嘈雜熱鬧的民間與波濤詭譎的江湖。在這個文明與混沌交織、被主流社會所忽略和遺忘的角落裏,存在著一個由一群畸零人所構成的奇情世界。無論是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紫孩子“小先心”、來自神秘的枸杞生長地的白化病少年鵬飛,還是從種植靛青的山坳裏走出的江湖人士敦睦、相依為命而又關係微妙的綁匪麻和尚和啞巴二人……這些生存在山村野鎮中精靈一般的奇異人物都似乎無來路、無歸處,各自的命運背後都隱藏著一段無根的鄉愁,各自代表了一段文明的浮沉。在這片蛛網的顫動中,失憶的他如同一台重啟的電腦,在被命名為“老新”和“吳寶寶”的過程中逐漸拼湊出一塊塊自我記憶的碎片,也拼湊出一塊塊被遮蔽的整體文明的碎片。
一次極具冒險的大膽探索
王安憶是一位以綿密的思考見長的作家。在小説《匿名》中,紛繁的生活表像和曲折的故事進程退居其次,字裏行間充滿了對自我、歷史、時間、文字的深入思考。王安憶本人表示:“以往的寫作偏寫實,是對客觀事物的描繪,人物言行,故事走向,大多體現了小説本身的邏輯。《匿名》卻試圖闡釋語言、教育、文明、時間這些抽象概念,跟以前不是一個路數的。這種複雜思辨的書寫,又必須找到具象載體,對小説本身負荷提出了很大挑戰,簡直是一場冒險。”
《匿名》對於作家的寫作來説是一次挑戰,對於讀者的閱讀同樣也是一次挑戰。讀者在閱讀過程中不知不覺地跟隨故事的發展和作者的思路進行思考和辯駁。著名文學評論家陳思和表示:“《匿名》是在試煉作者對當代社會認知能滑行多遠。我認為她的文學探索是具有先鋒性的。”有的讀者認為《匿名》是一部刷新了新高度的作品,是一部“燒腦”的小説,“需要反覆讀”,“讀來處處有驚喜”。
對話王安憶:
我不是一個浪漫的作家
廣州日報:給讀者介紹一下這部新作的創作過程。
王安憶:這部小説寫了兩年零5個月,以往寫好《天香》、《長恨歌》,我心裏面總是覺得有幾分勝算。但是寫好這部小説以後,我就是很困惑,從來沒有那麼急切地想聽到一些回應。我是同時給了三個地方,一個是人民文學出版社,一個是《收穫》,一個是中國臺灣的麥田出版社。第一個回應的就是人民文學出版社,還開了一個在我看來是史無前例的新書發佈會,這都是令我感到不安的事情,我是一個很怕出醜的人。
廣州日報:您的作品比較偏向於現實主義,新作是否有所變化?
王安憶:我確實不是浪漫的,比如説我要讓《匿名》裏的人物到荒山裏面去,我要花十幾萬文字,而雨果他一下子讓卡西末多上了天,這是大師。聰明的作家一個字可以點到穴位上,我不是聰明的作家,我沒有那種飛揚性,我還是按部就班的,每一個合理性我都要考慮。記者 吳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