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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凹談新作:沒有細節一切等於零

時間:2015-01-27 08:27   來源:工人日報

賈平凹談新作:沒有細節一切等於零

  賈平凹談新作:沒有細節一切等於零  

  近幾年,賈平凹幾乎是每隔一兩年就有一部重要的著作出版:《秦腔》(2005年)、《高興》(2007年)、《古爐》(2011年)、《帶燈》(2013年),還不包括《天氣》、《定西筆記》等散文新作和不同版本的選集。2014年底,賈平凹又拿出了新長篇《老生》。小説的故事發生在陜西南部的山村裏,以一個在葬禮上唱喪歌的唱師作為回憶的講述者,分四個故事,從20世紀初一直講到今天,時間跨度大致是100年,被評論家認為是作家首次借用民間寫史的方式創作長篇小説。

  賈平凹的創作力何以如此旺盛?

  在評論家陳思和看來,上世紀50年代出生的一批作家在近十幾年達到創作的輝煌時段,他們像是比賽,不停地拿出自己最有分量、最有實力也最有代表性的文學作品。而賈平凹的創作道路更為顯眼,十多年來,他的每一部小説都是有分量的。按陳思和以往的經驗,一個作家大概十年沉澱出一部最好的作品,這其間相對來説是積累性的作品。賈平凹過去的創作也有這樣的特點,《廢都》之後他寫過很多小説都屬於積累性的。但新世紀以後,賈平凹的作品幾乎每一部都換了一個新角度,無論在敘事還是對生活的認知都有不斷的變化,而且這個變化都在同一水準線上,每次都能給文學創作帶來新意。

  如何解讀“老生”

  “老生”可以理解成一個人活得很久,或是借用戲曲裏的一個角色,也可以當作是老生常談,賈平凹在書中的後記裏提出了這幾種解釋,為了讀者不因執著于某一種解讀而使思維受到局限。仔細讀還可以發現,每一個故事裏的人物,總會有一個人的名字裏有“老”,也總會有一個人名字裏有“生”,他説這一方面是為了應題,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分散讀者的注意力,不必陷在“老生”這兩個字所表達出的任何一層意義裏。賈平凹説:“這就像是一年的四季,有春天就有冬天,如果説有老生寫作這個概念,那至少是秋天以後了。春天的東西都在成長,因此柔軟,而老的就是僵硬的了。很多事情在經歷看透之後就不需要一驚一乍,不需要花言巧語了,有啥就説啥,很簡單。作家到了一定的年齡,或者歷史發展到一定程度,都有‘包漿’了。要不就是嘮嘮叨叨,要麼就是沒話,很直白。”

  如他所説,《老生》中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人與物、與社會的關係,錯綜複雜,他都老老實實地呈現。讀《老生》像讀神話故事。《古爐》裏那個善良純樸又古怪精靈的狗尿苔還在腦子晃著,《老生》裏又走來了墓生。很多人以為,《老生》中引用了《山海經》原文,與故事之間是油水不融的關係。我卻覺得,《山海經》和《老生》的思維是貫通的;如果説《老生》是小説縱向地寫百年中國,那麼《山海經》橫向的鋪展則使作品境界無限擴大。

  不能讓所有人看到你想要表現的所有方面

  我們都認為《山海經》是神話,可是賈平凹覺得,那是真實的,是神在説話。這大概是他將《山海經》直接植入《老生》的原因之一。以《山海經》原文的四個片段來作為小説四個故事的開始,在閱讀中很容易使人感覺是“兩張皮貼不到一起”。對此,賈平凹的解釋是:“作品分從哪個層次來看。不能讓所有人看到你想要表現的所有方面。有人看故事,有人看人物,有人看寫法,有人看熱鬧。看法不一樣。所以有人説,《老生》裏面的《山海經》看不懂。我説看不懂不看就對了,我小時候看《紅樓夢》也不看詩詞。”

  他説,之所以一定要有《山海經》,是想要在思維和觀念上給讀者滲透一種東西,同時在寫法和結構上起到一定作用,對人物的敘事角度都能起到一種作用。“一是可以溯源,溯中國人思維的源,溯中國山水的源,從而鳥瞰這古老美好又傷痕纍纍的土地。二是小説結構的需要。我想引導讀者去思考,有所思考了,就不至於覺得突兀。閱讀有各種閱讀法,不能只看到一個精巧的故事。散漫些讀,可以思量更多的東西。我在《山海經》原文引用後也有老師給學生的解疑文字,就是文字外思考的東西。”

  傚法自然寫世界的複雜性

  《老生》的歷史背景非常含糊。正如《水滸傳》是寫元代還是宋代不那麼清晰,也如《金瓶梅》沒有交待到底寫的什麼地方。而且賈平凹的作品總是人物眾多(《帶燈》除外),卻又沒有明晰的主人公。賈平凹從不主張完全寫一個人,而是喜歡寫群體人。“《紅樓夢》誰是主人公?賈寶玉?林黛玉?生活中誰是主角?沒有主角。”

  過去讀小説,作家在小説中更多地充當“導遊”:這裡是村支書家,這裡是村長家,村長老婆叫啥,家裏幾頭牛;而賈平凹的小説裏百十人出場,他不作任何交待。他説,《秦腔》以後自己就這麼個寫法,是傚法自然的寫法。“我常舉一個例子:從小在村里長大,求學或者工作後再回老家去,你可以從任何地方進到這個村子,可以從大村口,也可以從其他路徑。從衚同裏認識第一個人,知道她是張三的姊妹,知道哪頭牛是誰家的。你了然于胸,別人在你寫以後就分辨得出了。”

  無論以怎樣的路徑,賈平凹從不忽視細節。在他看來,沒有細節一切就等於零、一切歸於零。“細節的觀察就是在世界的複雜性中,既要有造物主的眼光,又要有蕓蕓眾生的眼光,你才能觀察到人的獨特性。現在沒有人不會編故事。你可以坐在房子裏隨便編故事,如果你有細節,你的故事再編,別人都説是真實的。如果你沒有細節,哪怕是真實發生的事情,別人也都説你是胡編造的,這就是生活氣息。”

編輯:吳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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