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作協主席方方曾質疑詩人柳忠秧“跑獎”,但在看過周嘯天的幾首詩後,她説“單看這幾首,柳忠秧的詩比他好點”,“差就是差,有點搞笑,甚至不值得一評”。詩人李子則稱:網上列出的那幾首,應該是特意挑選的爛詩,並不能代表周嘯天的正常水準。
日前第六屆魯迅文學獎結果公佈,四川大學教授周嘯天憑藉其古體詩集《將進茶》獲獎,但隨後,網友在其詩集中挑出了“炎黃子孫奔八億,不蒸饅頭爭口氣。羅布泊中放炮仗,要陪美蘇玩博戲。”;“今宵熒幕富星光,五省共追超女狂。歌曲一朝驚屈賈,粉絲十萬下江湘。”等詩句,質疑其詩詞水準及魯獎的公正性——“這種毫無美感可言的打油詩也能得獎”的評論將周嘯天推到了風口浪尖。今天上午周嘯天在接受北京晚報記者採訪時回應稱“評委我基本都不認識”,認為“唐詩也可以是打油詩,寫詩沒有不打油的”。並透露目前自己沒有受到外界質疑的影響,正在準備獲獎感言,並準備從四川來北京領獎。
周嘯天稱得獎並不意外
魯迅文學獎詩歌評獎中,周嘯天是首位因傳統詩詞獲得此獎的詩人,面對質疑,周嘯天回應稱被罵沒關係,“魯獎是個很關鍵的獎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説法,這很正常,我不能左右別人的想法。”
對於獲獎是否有特殊的“關係”,周嘯天語氣嚴肅稱“詩歌組的評委我基本都不認識”,談到獲獎原因,周嘯天稱“這個獎項既然能讓傳統詩詞參評,肯定是要給傳統詩詞一席之地的。”稱自己對得獎並不意外。
被網友調侃最多的詩句“炎黃子孫奔八億,不蒸饅頭爭口氣。羅布泊中放炮仗,要陪美蘇玩博戲。”出自《鄧稼先歌》。今天上午6點39分,周嘯天更新了自己的部落格,貼出一篇名為“《鄧稼先歌》的語言藝術”的文章,作者是來自他的母校安徽師範大學文學院的張應中。在文章中,張應中説道:“總之,《鄧稼先歌》的語言以現代書面語為基礎,從口語和文言兩個方面吸取養料,做到了有機融合,渾然無間。‘看似尋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卻艱辛’(王安石),它是詩人才情學識的綜合體現,非功力深厚者不辦。”
《將進茶》的百度詞條中寫道,王蒙曾發表《讀來甚覺暢快》一文讚賞周嘯天:“拜讀之後更覺琳瑯滿目,活潑,生機,古雅,趣味,耳目一新,嘆讚有加,喜傳統體例詩詞有了新的突破矣”。他在文中專門點評了周嘯天的《洗腳歌》:“能以時下足浴——腳按摩為題材入詩,已屬絕倫。此亦大俗若雅,大雅若俗,腐朽神奇”。
周嘯天告訴記者自己與王蒙確實交情不錯,“王蒙曾經讀過我的詩,他曾經當面、也打電話跟我説‘我很喜歡你的詩’,我跟他的交往的故事有很多。”
面對“打油詩算唐詩嗎”的質疑,周嘯天解釋,“我想可能大家不太懂一個事情,在唐詩裏有一種詩,就是打油詩。寫詩哪有完全不打油的,做菜也要放油的,只不過是放多放少的問題,只要放得恰到好處,這菜就能做得好,寫詩也是一樣的,沒有油是不行的。”
詩人楊牧是周嘯天的老友,周嘯天曾在自己的部落格中寫過“楊牧軼事”。楊牧也曾驚嘆“周詩的神奇、周詩的妙造和周詩所特有的唐詩般的練達品格”。他點評周的《洗腳歌》,稱是對白居易《琵琶行》的超越:“一個是寫歌女,一個是寫洗腳工……前者的最終只不過是‘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是同情,是垂憐,是居高臨下;而川大博導周嘯天,則是與洗腳工平起平坐,甚至想到了説不定哪天我也會趴下為你洗腳!這是超越,哲思的超越,藝術的超越,更是一種境界的超越”。
評委中只有一位舊體詩專家
此次魯獎11位詩歌評委中,有9人把票投給了周嘯天,有兩位沒投,其中一位是李小雨,李小雨告訴記者,“評委中有個上海詩人叫褚水敖,他在古體詩這方面很有影響力,我問過他周嘯天的詩怎麼樣,他認為很好。很多評委可能也都是聽了他的話,所以投了周嘯天。” 而投票給周嘯天的評委陳崎嶸面對記者的提問稱“我現在對這件事不予回應”。記者發現,褚水敖畢業于北大中文系,是中國詩詞學會的副會長,之前任上海市市委宣傳部文化處處長,現已經退休。
“我們11位評委中,只有一位是專攻舊體詩的褚水敖先生,他最懂舊體詩,他認為周嘯天的詩寫得很好,我們其他10位評委都是專攻現代詩的,比較相信他的意見。”本次詩歌評審組組長高洪波在今晨接受記者採訪時透露,四年前,魯獎曾經專門為舊體詩詩詞設立獎項,但是由於參評的作品數量過少,“一共只有8部”,導致無人得獎。這次參選的作品比上次多了幾乎一倍,“但是平仄要求都不符合標準,都有毛病”,而周嘯天的詩歌首先“對仗工整,平仄規律,沒有毛病”是入選提名的前提。
記者撥通了評委褚水敖的電話,褚水敖告訴記者,“有爭議很正常,這是第一次嘛,我不是第一次當魯迅詩歌組的評委了,每次都會有人有爭議,這是好事情。”對於周嘯天的評價,褚水敖毫不諱言稱,“我是投票了,不僅投票了,我還是力主他得獎的,我認為他是一位非常好的詩人,他的詩也寫得非常好。”褚水敖解釋,“他得獎不是我一個人決定,是我們9位評委都投了票的,是大家的意見。”
評獎李小雨也解釋了為什麼沒給周嘯天投票的原因,“評委還是要有自己的觀點”,李小雨認為,周嘯天的詩從作品品質考慮並不能獲獎,“主要是意境、氣象和結構等方面的問題,我覺得舊體詩是要有那種氣韻的,要有韻味在裏邊的。”
高洪波作為詩歌評審組的組長,對記者解釋周嘯天的詩歌為何受到評委組的青睞。“他是舊體詩詞的形式,內容是對當代生活的反應,像地震、超女、盧武鉉自殺啊,畢節的五個小孩啊,這都是對國計民生的關懷,越來越多的關注當代。”高洪波説,“舊瓶裝新酒,這是很難得的,現代人不可能有唐朝人的情感感受。”高洪波稱,他注意到的很多質疑聲音都是來自新詩的詩人,“這就像打乒乓球和打羽毛球的,打不到一起,他們對舊體詩並不了解。”
對於某些被“吐槽”得很厲害的詩,高洪波稱,“他的這本參選詩集中,也不是每一首都是好詩,也有一些詩的藝術品質沒那麼好,寫得很倉促,這個我們也承認。”對於舊體詩參評,高洪波補充,“也有很多更好的舊體詩,但是都沒有參評,我們只能從參評的裏邊選。”
記者 陳夢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