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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法往事》

時間:2013-02-27 08:48   來源:新京報

  二十世紀發生了很多故事。陳夏紅的《政法往事》把目光集中于這個世紀的法律人,透過一個個看似零碎的人和事,探究法律人和他們的立法事業在二十世紀所經歷的風風雨雨。

  這本書的副題是“你可能不知道的人與事”。的確,書中有不少人物,在上世紀五十年代之後,消匿于各種運動之中,並且在常識性的歷史敘事中被完全忽視了,比如錢端升、楊兆龍等,甚至曹汝霖等。也因此,全書文字貫穿著一種悲情,一種悵惘。

  過去十幾年來,這樣的情緒瀰漫于諸多描述民國知識分子境遇的著述中,也許可以稱之為“民國懷舊情緒”。當然,懷舊大約是只有人類才具有的一種最為美好的情愫。通過懷舊,人們重新發現自我,這個自我,在時間沖刷之後,顯得更為純粹。包括法律人在內二十世紀中國各個領域精英之遭遇,的確非常富於戲劇性和悲劇性,這當然也就構成了懷舊性歷史敘述最為合適的主題。在二十世紀,確實有一種命運把所有人絞碎,不管他們當初追求什麼或者幻想什麼。對於詩人們或者具有詩人氣質的史家來説,這個主題具有巨大的吸引力。但其實,這樣的悲劇還可以有另外一種寫法。

  如果有一些東西是偉大的,對於人類的美好生活而言是不可或缺的,那麼,只要它出現了,它就具有了永恒性,任何力量都不能徹底地摧毀它。商業界有這樣一個説法:即便可口可樂公司的全部工廠被燒燬,包括它的那個被傳得神乎其神的絕密配方被燒燬,也不會妨礙它是一家偉大的公司。它在第二天、第二年依然可以恢復自己的市場。

  同樣的道理,二十世紀上半葉法律人所曾經從事的工作,假如它確實是偉大的,那麼,他們曾經構築的大廈就不會被完全摧毀。即便他們的藍圖被燒燬了,這座大廈也依然可以被構建出來。從長時段來説,他們不是失敗者,而是英雄。對於後人來説,也許,更有意義的工作是回憶他們如何構建這個大廈,比描述他們如何被命運壓迫更重要,因為,後者固然可藉以抒發情感,前者卻有助於大廈的重建。

  就法律人所從事的事業而言,這一點顯而易見。自十九世紀末以來,中國人所面臨的工作就是構建現代國家。這其中就包括法律體系之構建,這種法律既需要紮根于中國社會,又需要容納新興的合作與交易方式。

  二十世紀上半葉的法律人具有偉大的創造性,因為他們成長于社會有機體之中,而又接受西方最出色的教育,具有會通中西的能力。尤其是,他們的工作得到整個社會的尊重,包括掌權者。因此,他們得以相對獨立地從事構建法律體系的工作。而且,他們確實相當出色地完成了這樣的工作。

  他們就是這個國家的英雄,隨後發生的命運的捉弄,一點也不影響他們的偉大。事實上,這些宿命式的事態足以證明了他們的事業的偉大。這一點,站在今天,人們已經清楚地看到了。過去三十年來這個國家所出現的繁榮,就是重建法律大廈的結果,不管人們是否意識到先賢工作的價值。也就是説,他們英雄般地歸來了。壓倒他們的命運,反而迅速地顯示出其荒誕與無力。

  那麼,面對這樣的英雄,我們該如何回憶他們和他們的時代?陳夏紅自述,他寫作這本書中各篇文章及其他著述時,所關注的基本問題是,在歷史舞臺上,法律人有何作為?法律人究竟應該如何作為?如果未能如願以償的話,那麼又是什麼原因讓法律人未能作為?確實,通過研究二十世紀前半葉法律人的作用,大體上即可以回答,法律人應該如何作為。而一旦這個應然被確立,那命運其實就無足輕重了。一旦具有了倫理目標,人就超越了自然的存在狀態,而按照這個應然創造生活,命運的殘酷只會刺激人對命運的反抗。

  我相信,還有很多法律人的英雄式故事有待於發掘、講述。那些先賢是如何在古今中西之間進行會通的?他們通過何種技藝,面對權力的壓力而保持法律的內在融貫的?對於當下中國,這樣的講法可能更有意義。這樣,政法往事也就會蛻變出法政今事。

編輯: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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