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荷聖手
張大千畫荷花堪稱聖手。他出手的荷花圖被時人稱為一絕,是許多收藏家追求的珍品。一次,張大千要在一丈二尺長的宣紙上畫《風荷》,而且是立軸畫。
只見張大千脫下鞋子踏在宣紙上,將畫筆飽蘸濃墨後在宣紙上迅速落下,不一會兒就催生出一塘荷花。他的花瓣畫法尤為特別,花瓣就像一個驚嘆號。這個驚嘆號被人稱為大千荷花圖獨特的張氏標簽。張大千曾説過,一次畫一幅大畫,用了好幾張宣紙。將靠近墻壁的樓板鋸了一條縫,畫就從二樓一直挂到底樓。朋友來看畫,我就對他們説:‘勞駕先上樓看上部,再下來看下部。’大家都笑我涇渭分明。”
逃脫日寇魔掌
1937年“七七蘆溝橋事變”後,北平被日軍佔領。這時張大千和楊宛君住在頤和園的聽鸝館,身邊還帶著黃凝素所生的兩個孩子,很不安全,他決定設法逃出日寇魔掌。張大千對楊宛君説:“婦道人家不引人注意,你帶著孩子立即進城,進城後叫紅十字會派汽車來接我,以後再作打算。”於是楊宛君與隔壁一位正準備進城的鄰居化裝成村婦,一人騎一輛自行車,後面各馱著一個孩子,急急忙忙往城裏趕。
楊宛君走後不久,日本兵就封鎖頤和園。張大千因為有大鬍子,被當成國民黨監察院院長于右任,後他當場畫了幾隻螃蟹才證實了自己的真正身份。正巧楊宛君乘坐紅十字會汽車趕來,聽説大千在被迫作畫,急忙拉著穿白大褂的大夫闖進屋來,對日本大佐説:“他正患肝炎病,會傳染的,請讓他治病,醫院已派車來接他了。”大佐沉吟一下,量張大千也跑不了也就勉強答應,於是楊宛君攙著大千登上救護車飛馳而去。
1937年冬的一天,張大千、楊宛君正考慮如何逃出北平,突然一個日本軍官闖了進來,以兇悍的口氣對張大千説:“聽説你有許多古字畫兒,拿出來,我們給你成立一個館陳列起來,比放在你個人手中保險。”張坦然回答:“我的古畫兒不在北京。”“在哪呀?”“在蘇州、上海。”張大千看日本人猶疑,就説:“我留在北平,讓我太太去拿吧。”楊宛君也不推辭,開口就對日本人説:“你們開個路條,我去拿。”
經過7晝夜海上顛簸,終於安全抵達上海。楊宛君見到四嫂,顧不得梳洗,立即給身陷北平的張大千拍電報佯稱:“有些畫兒找不到,必須你自己回來找。”過了一天,又寫信要他自己回來找畫。這樣延宕了一個多月。日本人到府逼畫兒,張大千拿楊宛君的電報和信給日本人看,後者看後果然深信不疑:“給你開個路條,限你一星期返回。”“10天吧,有的畫兒在蘇州,我要去蘇州拿。”這樣,張大千在楊宛君幫助下,終於逃脫虎口。
敦煌作畫
1940年,張大千不辭勞苦經長途跋涉來到敦煌,驚見石窟中的絕世之作,不禁嘆道:“發現晚了,發現晚了,早該來啊,我一輩子都畫不完。”
張大千一行在石窟中做了大量的畫前準備工作。他們先為各個洞窟編號排序,在每個洞窟壁上編上“張氏編號”,英文代號C。在這以前,法國人伯希和曾到過敦煌,為了盜竊方便,也對石窟編過號,其英文代號為P。不過,他的順序是從北向南編排,而這次張大千的編法正相反,是從南向北排列。據説這也是有根據的,原來在古代工匠開鑿石窟時就是按從南到北的次序進行的。後來,張氏編號(C)與伯希和編號(P)以及建國後敦煌研究所編號(A),共為國際上公認並通用的敦煌莫高窟三大編號。張大千依據從南到北、從底層而上層的順序為莫高窟作了系統地編號,共計編了309號。
待一切準備工作就緒後,張大千開始帶領大家進行壁畫的臨摹複製。雖然條件艱苦,工作枯燥,但他們沒有退縮。這裡地形複雜,陰冷潮濕,有的洞窟狹窄,壁畫低矮,要半躺著身子才行;有的洞窟高大,要爬上特製的高凳;有的光線太暗,要手持電筒,反覆觀摩才能畫上一筆。加之洞窟空氣滯悶,呆上半天,弄得頭昏腦脹。
因為需要臨摹的工作量太大,張大千寫信要女婿蕭建初、上海市著名的工筆畫家謝稚柳等前來與他共同開展工作。同時,他又從青海塔爾寺請來5位從事宗教繪畫的喇嘛,這些喇嘛自幼從師學藝,有一定繪畫基礎,會磨制顏色、縫製畫布以及製作金粉、畫筆等等,其中有兩位年長的師傅還善畫工筆色彩宗教畫。
兩年半後張大千滿載而歸。為了向世人介紹推廣敦煌壁畫,1944年,“張大千臨摹敦煌壁畫展”先後在成都、重慶開展。著名畫家徐悲鴻、黃君璧,著名詩人柳亞子、著名作家葉聖陶等一大批藝術家、文學家紛紛前往觀看,給予很高的評價。張大千是我國專業畫家到敦煌長期臨摹的第一人,敦煌之行是他藝術道路上關鍵性的轉捩點。著名學者陳寅恪先生認為:“敦煌學,今日文化學術研究之主流也。大千先生臨摹北朝唐五代之壁畫,介紹於世人,使得窺見此寶之一斑,其成績已超出以前研究的範圍。” (王成聖 康僑)
(本文係由《中外雜誌》月刊1997年10、11月號王成聖所寫《畫壇怪傑張大千》及1998年11、12月號康僑所撰《張大千的愛情世界》改編而成)
《臺灣週刊》2003年第3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