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席慕蓉談詩歌:詩歌永遠在 未被邊緣化(圖)
臺灣當代著名詩人席慕蓉近日在首都圖書館,推出了新書《寫給海日汗的21封信》。那個寫下《七里香》《無怨的青春》等詩篇的席慕蓉,為何要給內蒙古的少年“海日汗”寫信?她接受採訪時表示,是血液裏的鄉愁促使她繼續寫下去,“原來我們錯認了鄉愁,它不是軟弱的生命的感傷,而是生命裏的驅動力。”
-關於新書
向那個苦悶的年輕人道歉
在《寫給海日汗的21封信》中,席慕蓉預先設定了一個生長在內蒙古的蒙古族少年作為自己的訴説對象,她給這個孩子取了名字叫“海日汗”,意為山神所居之山嶽。席慕蓉表示,採用書信體的形式來寫作,使她更能暢所欲言,而這21封信整整寫了六年。
中央民族大學賀希格陶克陶教授認為,本書探討的遊牧民族歷史文化、自然環境等問題,一般來説,都屬於學術著作中探討的內容。然而席慕蓉卻把這些枯燥的歷史文化話題從只有極少數學人閱讀的學術著作中解放出來,以散文語言和書信形式,以故事化、情緒化的敘述方式呈獻。
為何用“海日汗”這個名字?席慕蓉透露,一聽到“海日汗”就會想到高原上高高的山,心裏就會很開心。而且它還有一層意思是“可愛的”,所以這個名字男孩、女孩都能用。這本書她最想讓那些苦悶的、有點不自信的蒙古族少年看到,“我們所知道的遊牧民族都是破碎的、淩亂的、片斷的,有些蒙古族孩子以為我們沒歷史,沒有文化,其實我們都有”。
席慕蓉回憶,很多年前去內蒙古呼倫貝爾學院講座,一個男孩子有點不自信地站起來問,為什麼現在學習蒙語的環境不太好?“我生氣了,你怎麼在自己的故鄉還抱怨?我在臺灣那麼遠,週末還有蒙語學習班”。後來,席慕蓉有些後悔,她通過了解發現,確實內蒙古有些地方的語言學習環境不好,“我一直想給他道歉,可是這麼多年,我再也沒見過這個男孩。我寫這個信,也是向那個苦悶的年輕人道歉。”
-關於鄉愁
鄉愁是生命裏的驅動力
席慕蓉全名穆倫 席連勃,祖籍是內蒙古察哈爾盟明安旗。1989年,她第一次回到內蒙古,“我看到草原之後,突然覺得我來過,好像走在我自己的夢裏。當時陪我一起的詩人狄馬説,我那時就一直叫,‘我見過,我來過’。我去之前不認可‘返鄉’的説法,我從來都沒回去過,怎麼叫‘返鄉’?到了後,我明白了,那是溶在血液裏的。”
從1989年以後,席慕蓉每年都會回去一兩次,到了2014年,她為自己最初的感覺找到了科學的解釋,“那年的10月,有三位科學家獲得了諾貝爾醫學獎。他們通過大腦中的‘海馬體’研究,解釋了一個人到了一個地方後,第二次去怎麼找得到。”她覺得,這種記憶,通過血液和基因是可以遺傳的。席慕蓉説:“我們對自己的認知很少,原來我們錯認了鄉愁,它不是軟弱的生命感傷,而是生命裏的驅動力,促使我繼續讀下去、寫下去。而回顧故鄉,也是我最深的本能。”
得知這本書受到很多以往讀者的歡迎,席慕蓉自覺幸運,“有讀者問我,為什麼從前寫《七里香》《無怨的青春》,怎麼現在轉了一個彎兒,寫蒙古族了。我就跟他説,對你來説,我好像是轉彎了,對我來説沒有轉彎,我是隨著生命的道路往前走。我最大的幸運,就是中年遇見了自己的原鄉。”
-關於詩歌
詩歌永遠在 未被邊緣化
這次來北京前,席慕蓉去南開大學參加了慶祝葉嘉瑩執教70週年的活動,這讓她感慨,“最讓我感動的是,葉先生在南開定居了。她在上世紀70年代來到這裡教書,那時正是大家對知識最饑渴,對古典文化最渴求的時候。後來就半年住在南開,半年住在加拿大。如今,她的學生們給她蓋了一個美麗的迦陵學舍,好像神話故事一樣。”葉嘉瑩與席慕蓉同是蒙古族人,葉先生漂泊海外多年最終定居“迦陵學舍”,與席慕蓉對故鄉的追尋,在情感上是一致的。
談到對詩歌的理解,席慕蓉稱她同意葉先生的那句話——讀詩和寫詩是生命的本能。有人説現在詩歌大環境不景氣,被邊緣化了,席慕蓉不同意這種看法,“詩歌是永遠在,只是在受壓抑的時代,詩歌能夠替這個時代的群體發聲。如果在一個安定的年代,詩歌還是在,只不過它沒有受到你的注意。”
席慕蓉覺得,從有人類的那天起,就有了詩歌,“我寫過一本《薩滿神歌》,在遠古的篝火旁,女薩滿向上天祈求的第一篇禱詞就是人類的第一首詩。一位俄國的詩人説過,詩是大地上的青草,它不受管轄,自然生長,但你要保護、不能毀壞它。一個時代過去後,我們也許只記得幾位領袖,但我們會記得每個時代都有它的詩人,詩就是這個時代的完成。”
京華時報記者 田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