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梁鴻選擇《受活》作為分析當代“鄉土中國”現實與觀念想像的文本,其中一個原因是她長期跟蹤閱讀閻連科的作品,對閻連科的創作特點、文學世界有較為深入的了解。
繼《“靈光”的消逝》、《外省筆記》之後,梁鴻文學評論三部曲的最後一部作品《作為方法的“鄉愁”》于近日由中信出版社出版。該書試圖通過對閻連科代表作《受活》核心詞語和象徵符號背後所涉及到的詞義變遷、歷史語境和種種社會生活衝突性存在的分析,尋找敘事的秘密、探尋社會生活的精神內核。
梁鴻,圖源網路
梁鴻認為,把“鄉愁”作為方法,意味著以此出發,把自己置身於民族生活之流中,去感受民族生活的種種。對於文學批評者來説,則是要以此感受文學中所透露出的情感資訊。“鄉愁”包含著對詞語的回憶,它是人們以人文主義態度進入語言之時的基本方向。
重返“鄉愁”,其實也是重新思考“鄉”在中國生活中的獨特意義。“鄉”既是廣義的“鄉”,家鄉,某一個村莊,某一個小城,民族,也是實際的鄉村、大地、山川、河流、樹林、花草,還指中國獨特的文化意義上的“鄉”,鄉土、農業文明、亞洲文化、東方生活等等。人們要思考的是:這一“鄉”內部有怎樣的生活樣態,這些樣態哪些應該屬於“永恒和不變的那一半”,哪些則是屬於“不停變化著的過渡的未來的那一半”。而在當代的中國,“鄉”逐漸只剩下政治經濟學層面的鄉村,而文化、道德和“家”的層面的鄉村正在喪失,“永恒和不變的那一半”正在被摧毀、扭曲或徹底消失。
梁鴻選擇《受活》作為分析當代“鄉土中國”現實與觀念想像的文本,其中一個原因是她長期跟蹤閱讀閻連科的作品,對閻連科的創作特點、文學世界有較為深入的了解。同時,也因為閻連科是中國當代文壇最受爭議的作家,《受活》又是其爭議最多的作品。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它以文學的方式勇敢面對,並且挑戰這個時代的全部核心問題:鄉村與城市、傳統與現代、發展與堅守、經濟與人性,農民的出路,政治的結構性缺陷。這些問題並非只是間接的文化層面,而是與當代政治意識形態和制度邏輯有直接關係。但對於《作為方法的“鄉愁”》的起點而言,更重要的原因是《受活》語言所擁有的巨大想像力和可闡釋性。
《作為方法的“鄉愁”》試圖從語文學的角度,通過對《受活》核心詞語和象徵符號背後所涉及到的詞義變遷、歷史語境和種種社會生活衝突性存在的分析,進入言語的語言系統,去尋找它的起源,它背後所可能蘊含的文化心理機制,以及被我們自己和時代所遮蔽的東西。通過對《受活》中所涉及的語言及語言背後的歷史、現在進行釋義——這一釋義實際上是把語言、詞語背後的發展路徑、軌跡給重新呈現或還原出來——使我們看到在語言意義轉換過程中所丟失掉的和所增加的東西,其實,也是使詞語呈現出它的確定性和不確定性,從而達到薩義德所言的“對話”的可能性。借此,探討當代中國政治生活的想像邏輯和當代話語暗喻結構的特點,進而考察文學以何種通道達到對它所描述的生活的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