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邊有枚迫擊炮彈爆炸。

　　嬰兒號啕大哭起來。他的哭聲在石頭隧道裏迴響著遠去。

　　“讓他閉嘴。”賈柯命令抱著男嬰的士兵。

　　那個像蘆葦一樣瘦細，臉色灰白的士兵邊走邊從肩膀上卸下背著孩子的背包。士兵頭上的黑色帽子掉了下來，手腳笨拙的他努力從背包裏抱出孩子。嬰兒的哭聲更大了。

　　“讓——讓我來，”多拉央求道。她掙扎著，想從抓著她的士兵手中掙脫。“他需要我。”

　　背著男嬰的士兵看著賈柯。下水道上方一片安靜，而男嬰繼續尖聲哭泣。

　　受不了的賈柯勉強點頭。

　　綁住多拉手腕的繩子被割斷。她搓揉著手腕，走向背著男嬰的士兵。那名士兵高興地交出重擔。她彎起手臂撐住嬰兒的頭，用雙手做了一個搖籃，輕柔地搖著他。她低下頭傾向男嬰，將他更往懷裏抱，輕哼的歌聲充滿安慰，穿透了男嬰的哭聲。她的溫柔籠罩著嬰兒。

　　男嬰尖聲的哭泣慢慢安靜下來。

　　賈柯滿意地對看守她的士兵點頭。那名士兵拿起盧格手槍頂著多拉的背。嬰兒安靜下來後，他們繼續在佈雷斯勞繁密的下水道網路中前進。

　　一會兒後，一股濃重的煙味掩蓋住了下水道的臭味。他的手電筒照著前方的煙幕，那意味著那裏就是防洪道出口。下水道上方不再響起炮彈的爆炸聲，但是機關槍的嗒嗒聲仍然不斷——大多集中在東邊。已經非常接近了，可以清楚聽到奔流的水聲。

　　賈柯以手勢示意身後的士兵停下腳步，並招手要通信兵到出口處。“通知那些船。”

　　通信兵利落地點了個頭，往前走去，消失在灰暗的煙霧裏。一會兒後，幾道閃光將暗語傳到附近那座小島。那兩艘船一分鐘後就會通過海峽抵達他們的所在地。

　　賈柯轉向多拉，她仍抱著嬰兒。而男嬰安靜下來後便閉上了眼睛沉睡著。

　　多拉迎上賈柯的注視，眼睛眨也不眨。“你知道我父親是對的，”她堅定並且冷靜地説。多拉看向那個封死的木箱，然後又看著賈柯。“你的表情告訴我，你也認為我們的所作所為……太過分了。”

　　“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賈柯回答。

　　“那誰可以決定？”

　　賈柯搖頭轉身。命令是海因裏希希姆萊親自交代給他的。以自己的身份，他沒有資格質問上級。可是雖然如此，他仍然可以感受到那個女人的注視。

　　“這有違上帝與自然。”她輕聲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