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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骨佛心》:由技而進乎道

時間:2010-12-22 08:33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仙骨佛心——傢具、紫砂與明清文人》:嚴可勤著;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出版。

  明式傢具與紫砂壺是傳統集藏大項,海內外研究者眾,但著眼點多在於材質之考究、工藝之精巧、名匠之卓絕。於此之外有無其他原因,使此二者備受歡迎,歷久不絕呢?北京三聯書店的《仙骨佛心——傢具、紫砂與明清文人》對此做了探究。這本書的落筆處是明式傢具與紫砂壺,但作者的寫作雄心卻在於透視明清文人的精神生活,探究當時的文化氛圍與藝術精神。此書認為,明式傢具與紫砂壺是器,但是已進乎道。它們之所以能登上大雅之堂,最終端的原因就是它們背後站立的明清兩代知識分子與它們所蘊涵的傳統的中國藝術精神。近日,記者對此書作者嚴克勤做了採訪。

  記者:為何選擇由傢具與紫砂入手來談明清文化與明清文人?明式傢具與紫砂壺所能折射的,也只是明清文化的一個側面,與一部分明清文人的愛好與雅興。

  嚴克勤:明式傢具與紫砂的確是文化中的一個很小的點和面,但我選擇這個小角度,正是由於思想史與器物史之間的關係常被人忽略。再則,以傢具、紫砂而言,它們似乎只是生活中實用的東西,可看可不看,但明式傢具及陳曼生後的紫砂壺藝術達到如此高的文化和藝術價值,離不開文人的思想背景、生活追求和審美需要。誠然,明清文人不是個個都關注傢具,也不可能個個接觸紫砂壺,但是總有一個小眾群體代表著大文化發展的尖端成就。換言之,這個雅興也不可能會大眾化,也因此,雅興才稱為雅興。

  記者:人們常説,明式傢具與紫砂壺屬於珍貴的藝術品,“達到了功能性與審美性的高度統一”。功能性容易理解,請問審美性主要表現在哪些方面?

  嚴克勤:我所談的審美性,主要指文人審美對傢具與紫砂壺的影響。文人審美到了明清,普遍出現了對空靈、清逸、雋秀的追求,我把它歸納為“簡素空靈”。不論是傢具還是紫砂壺,從形制上來講,仍然符合中國線性審美的傳統,其對形制線條的講究是極其苛刻的,既符合功能,也須符合審美,這種審美影響到了民間。另外,文人對詩書畫的喜好,也在紫砂壺上巧妙地體現,結合而成文人紫砂的品類,同樣最終影響到了紫砂業,到如今還是如此。反之,如果文人群體品質下降,或是失去話語權,傢具與紫砂的審美必然重新滑向實用一類,審美會遊移甚至下降。所以,審美性的問題,便是明式傢具和紫砂之所以達到如此美學價值的最重要原因。

  記者:書中談道,明式傢具與紫砂壺之所以被後世爭相收藏,視為瑰寶,不在於器(技藝與材質),而存乎道(蘊涵的藝術精神與人文情懷)。能否具體談談這個“道”?

  嚴克勤:這種“道”,指的是對文化的敬畏,對傳統的尊崇。比如,曼生壺的製作工藝,以今天的宜興紫砂大師眼光來看,還是很粗疏,其細節遠不如今天的工藝師,然而從器形、氣息以及其文人題句上看,題句雋永深奧、富有意趣,如此諸般,卻是今人所不及,這就是人文情懷。又如,古代文人的坐具,刻上銘文,流傳有緒,它的價值又怎能與相同的民間坐具相比?這也是對人文傳統的敬畏。因此,無論其製作過程中體現的藝術精神,還是其作品體現的藝術價值,還是其設計及銘刻中體現的人文情懷,都不能僅以其技藝與材質來定價值。日本茶道的茶聖千利休,用一把普通竹子做的茶道用具都成為日本國寶級文物,説明瞭同一個問題。

  記者:從明式傢具與紫砂壺的精緻中,我們可以看到明清一代的精神氣質與生活情趣。但是把精力與才華過多投之於器物的賞玩之上,是否是他們逃避現實、追求享受甚至步入精神頹廢的表徵?

  嚴克勤:這種優雅情趣本身是人類物質生活達到充分滿足之後的更高需求,是社會進步的標誌。我不認為把精力與才華放在器物上是逃避現實和追求享受,是頹廢。中國文人有著極其複雜的一面,但其實也非常單純。歷史上許多這類文人,當遇到國家動蕩,或社會變故時,照樣挺身而出,或是體現出高潔的氣節。明末那麼多文人,平日無事時琴棋書畫,但反清復明照樣熱血沸騰,從來不是忘記國家和民族的頹廢者。這道理很簡單,對美的追求,也就是對道的追求,對天理的追求,它們是相通的。

  記者:明清已遠,您這種對“逝去時代的風致”的描寫,于當下人們的生活有何裨益與啟示? 

  嚴克勤:我認為這“逝去時代的風致”必將離我們漸漸走近。優雅的情趣是我們物質生活達到充分滿足之後的必然需求。對於當下人們而言,這有兩種功能。一是以審美和慢生活來緩解工作的壓力,二是以學習和繼承來作為中國文化的傳人。這兩者都是極其重要的!

編輯:李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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