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人到中年,歲月正在改變我。”因電視劇《暗算》聲名鵲起的麥家,繼長篇小説《解密》、《風聲》的熱銷後,新近在作家出版社推出浸潤多年心血的散文隨筆選集《捕風者説》。該書分為五輯:天南海北、情同手足、浮雲蔽日、品頭論足、竊竊私語。
麥家年輕時是在一個下午偶遇博爾赫斯的:“博爾赫斯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悟透了所有高級和低級的謎的人,他把我心靈的無數個白天和夜晚都以一種感動、迷醉的方式固定下來,流動起來。他甚至改變了我的形象,不再是那個桀驁不馴的什麼主義者,而是一個懂得了天高地厚的拜倒者”,“説真的,閱讀經他人翻譯的博爾赫斯的作品,有時真覺得是一件冒險的事情,你不得不隨時做好捶胸頓足的準備。”
這一時期,麥家文章中到處充滿嚴肅、宏大的思考和閃光的比喻,他對於生活和創作有許多警句式的感悟:“我相信作家是靠內心生活的人,內心寡淡的人當作家屬於先天不足。現在我認為,茨威格在被我們淡忘,不是他的小説也不是我們的文學能力出了問題,而是我們的耐心出了問題”,“我們要想在卡夫卡的書籍中感受到快樂、迷戀是很難的,就像你要在小提琴的琴聲中感受到快樂一樣,非得需要你聳肩縮脖拉扯幾年才行。但要在這些流行讀物中感覺快樂卻是非常容易的,就像拉屎和做愛讓你快樂一樣,是一種本能使然。”
從1997年寫作的“害怕讀書”到2007年寫的“嗜書如命”,麥家也曾經有著近乎“潔癖”的讀書口味:“兇殺、色情、神奇、秘聞、荒誕不經、大富大貴……我對自己説,寫這些書的人都已糜爛,他們寫這些書的目的也正是希望我們與他們一道糜爛。不不,不能靠近,不能上當,我要遠離,遠離!”
在一篇文章中,麥家引用海明威《乞力馬扎羅山頂的雪》中一頭在山頂風乾凍僵的豹子比喻作家的精神的例子,來抨擊世態喧鬧,彰顯作家、詩人、藝術家精神的難得。
在“情同手足”一輯中,麥家描寫了人生的“八大時間”:小時候的“紅房子詛咒”,童年上學受辱逃學,高考和參軍後的第一次投稿,第一次遇見後來的妻子,兒子出生,退役……麥家小的時候被同學欺負,只有兩個男女老師像保護神一樣站在他一邊,於是小麥家留下一首詩:“我心裏有陽光/來自兩個有性別的太陽/一個是男的,一個是女的。”
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麥家從一個博爾赫斯和卡夫卡的忠實擁戴者,到今天獨立寫作出多部暢銷小説的作家、電視劇編劇,麥家受到的榮譽和質疑都很多。當被問到“哪些作家給了你終生的影響”時,他不再像十年前那樣天真而慷慨地歌頌博爾赫斯或是卡夫卡:“不同時期有不同的作家在影響我,但我覺得真正一直在影響我寫作的還是我從小交上的那個‘朋友’——那個虛擬聽眾。我一直都在寫一些‘間接經驗’,可能是因為我那個朋友從來沒跟我生活在一起,他在神秘的遠方,又在離我最近的地方:內心。對一個作家來説,內心現實才是有用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