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考消息網4月11日報道 港媒稱,82歲的李敖自曝罹患延腦惡性腫瘤,聲稱自己最多只能活三年。他説死前要在北京辦一個“李敖收藏流(亡)臺(灣)文物回歸祖國展”,其中一半展品會捐掉,比如錢穆、胡適寫給他的信,捐給圖書館或者其他機構。他60歲那年出版了共40集的《李敖大全集》,他要在三年內完成85集。他自稱是快樂的人,假如死的話,絕對會很快樂地死掉。
據香港《亞洲週刊》4月16日一期封面報道,消息傳出,一個時期沒有報道他的臺灣媒體旋即聚焦他。他的這一新聞迅速佔據傳統紙質報刊偌大版面,在網路媒體紛亂轉載,智慧手機上紛紛刷屏。
其實,“最多活三年”的論斷不是醫生作出的,只是活躍臺灣文壇和政壇的“老頑童”李敖的一種自我“判斷”,是“頑童”用以“唬人”的極端數字。2月22日晚上7點半,帶著水果和李敖點名要吃的奶糖,《亞洲週刊》記者相約去臺北仁愛路他的寓所。門鈴響了,他倚靠行李拖車(他自稱拐杖還支撐不穩),一步一步緩緩走來開門。乍一見,他臉色紅潤,卻胖多了。他話音依然洪亮,渾身中氣十足,誰都不信他是在病中。幾小時的探訪,他絲毫不見疲累。
百件藏品將“半賣半送”
一坐下,沒聊多久,他就説給《亞洲週刊》爆個獨家料:他死之前,要去一趟北京。他要把100件收藏品帶到北京,辦一個“李敖收藏流(亡)臺(灣)文物回歸祖國展”,其中一半會捐掉,比如錢穆、胡適寫給他的信,捐給圖書館或者其他機構。他説:“這些收藏品本來是在祖國大陸被發現的,然後流亡到臺灣,被我陰差陽錯買到手裏,我收藏著。有一部分不捐,要賣掉的,賣掉還要有條件的,比如你們老闆來買,贊助我這個北京展覽。這些東西祖國都沒有的,有了就不稀奇了。這些都是我有你們沒有,卻流來臺灣。我又不是很有錢的人,可是我有機會,這些陰差陽錯落到我手裏。我要半賣半送,讓它們回到祖國。”
問他:“你心目中什麼時候辦成這一展覽?”
他説:“我還沒有對外公佈這個消息,我希望一年做成,也可能兩年。我想讓《亞洲週刊》主辦,要賣的收藏品就是不能賣給日本人。這100件藏品,我主要是把祖國沒有的拿出來,要與祖國有關聯的才有意思。儘量要有故事的,如果祖國有的,我再拿過去就沒什麼意思了。主要是兩批流到臺灣的文物,第一批是1949年他們逃亡,這些被帶過來的。第二批,文革時期流到臺灣來的。這個文物展主要是跟中國(大陸)有關,不一定是中國(大陸)貨。比如我這把刀(李敖指了指一進門就看到的長案上那把戰刀),這把刀是俄國刀,但它殺過中國(大陸)人。這一收藏品我會帶去北京,證明他們侵略過我們。”
李敖稱,兩岸鑒定文物特別準的就三個人,一個是張大千,一個是他,還有一個就是謝稚柳。李敖説:“一眼我就能看出是真的假的。”在他眼中,買賣古董是一種很享受的樂趣。
他説:“這個‘李敖收藏流(亡)臺(灣)文物回歸祖國展’辦起來會有象徵意義,就是李敖回不去了,可是他把這些文物送回去回歸祖國。”
曾寫七本書罵蔣介石
問他:“你的腿怎麼啦?是什麼病令你‘只活三年’?”他笑了,説:“去年我感覺左腿行動不便,原以為是肌力減弱,就去醫院檢查。查出來腦部長了惡性腫瘤,壓到了我指揮腿的神經,所以我左腿沒什麼力氣。”
再問他:“據説,醫生都沒這麼説你只能活三年。聽陳文茜和你的助手都説是良性腫瘤啊?”他説:“醫生説的比較保守。腫瘤長在腦子裏就是惡性的!長在腦子裏多可怕,腦部結構這麼複雜。”
這些日子來,李敖每天半夜3點就起來開工寫作,早上6點再睡一會兒,用他的話説,是“起居無常”。他説:“晚上一困就睡,但肯定半夜3點就起來工作了。有時候晚上10點12點睡,有的時候夜裏兩點,總之睡得很少。就覺得死了以後就有充足的時間睡了,現在還不急。40年前我在臺灣坐牢,40歲生日的時候正好我在牢裏,一個人坐在地板上,也沒有朋友,就獨自坐在小牢房裏。坐過牢你才知道,空間多麼小,時間多麼長。我經歷了那些憂患,使我變得不寬容了。”
快意恩仇的李敖,依然嬉笑怒罵,有血有肉。他坦承自己對別人不寬容。他説:“我李敖不能搞政治,看到人家缺點,一輩子不忘記。這怎麼搞政治,只能搞歷史,搞政治不行,因為他永遠不原諒你。你對我不起,我就恨你一輩子。”
李敖續説:“蔣介石死了,我寫了七本書罵他。敢關押老子,我35歲坐牢,當然恨他。後來我看《蔣介石日記》,又找到新的罵他的證據,他把孫科強行弄回重慶,讓自己兒子當臺灣‘行政院院長’。我就是這樣,度量不夠寬宏,環境壓我,我心靈受傷。”
論文筆別人“玩不過我”
他説,到他這個年齡,別人記得多少就是多少了,“孔子説,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順。所謂耳順,就是別人怎麼罵,你都可以聽不到,而我這把年紀,更可以不在乎,不在乎別人如何評論你,但唯有作品依然重要,以前我寫來寫去還是我自己,但現在我寫的東西已超過我過去的自己”。
“這是你第二大優點?”
他説:“第二點就是我文章寫得好,我的文章裏面充滿偏見,但我的文筆非常好,中文技巧非常好。中文玩不過我的。”
他説到自己第三個優點時,笑了:“我是個快樂的人,沒有那種憂愁。你看我這種表現,假如我死的話,絕對很快樂地死掉,絕對沒有什麼憂愁啊悲哀啊離情啊,我會很高興地死掉,生死安樂論。”
李敖説,如果寫的第99本書不能超越第98本,就不應該寫了。他説,他寫的新書最大特色就是比過去寫得好,最顯眼的就是“文字風格變化了”。
那些年,李敖獨自住在陽明山這個遠離臺北市中心的家,讀書,寫作。每週末,他就回仁愛路的家。在仁愛路寓所,夫人在,他不會感到孤寂。喜歡獨居的李敖82歲了,每天依然活得充實,看他寫字桌上,那堆材料那支筆,就知道他閒不下來。靈魂在高處的人,不會有漫長而恒遠的孤寂。
李敖和他收藏的胡適字帖(香港《亞洲週刊》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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