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6月被押赴刑場的朱湛之
朱諶之與兒子朱明、侄子朱輝離別香港時合影
朱諶之與兒子朱明、侄子朱輝、外甥女顧倬雲攝于復興公園
朱諶之
“外婆,我們回家了。”
2010年12月9日中午12點45分,一架從臺灣來的飛機抵達北京,臺灣中國生命公司董事長劉添財胸前抱著一個白色圓桶狀旅行袋走下飛機,進入貴賓廳的一個房間,一時間,整個房間的空氣都凝固了。只聽見劉添財對著前來迎接的徐雲初説道:我們是來把老奶奶安置好的。徐雲初踉蹌著接過旅行袋,一瞬間眼圈就紅了。
那旅行袋裏,是一隻淡黃色的骨灰壇,蓋子邊緣已經破損,壇上寫著“朱諶之”。
潛伏:富家小姐毅然投身革命
朱諶之,原名朱貽蔭,小名朱桂鳳,參加革命後也叫朱楓。1905年出生於浙江省鎮海縣的一戶富裕人家,她的父親朱雲水曾是鎮海的漁商工會會長,是當地數一數二的富戶。
作為富家千金,朱諶之住的朱家花園是當年鎮海著名的建築,其中一棟非常美麗的帶弧度的小樓是朱諶之的居所,那裏曾被稱為“瀟湘館”。現鎮海中學校園內,保留了朱諶之故居。
朱諶之受過非常好的舊式教育,琴棋書畫,幾乎樣樣精通。十七八歲,就在寧波月湖女子師範求學,那是一所管理非常嚴格的學校,女生不準與男教師接觸、通信。
“五卅”慘案的消息傳到寧波後,女師的學生們也按捺不住了,她們紛紛成立學生協會,出席聯合會,開展愛國宣傳活動,支援上海工人罷工,為首的是朱諶之的同窗、老革命黨人陳修良,正是在這一系列運動中,兩人結成了生死友誼。
曾師從沙孟海學習書法
陳修良後來成為沙孟海的弟媳婦,知名共産黨人沙文漢的妻子,而朱諶之還曾是沙孟海的座上客,跟他學習過書法並深受賞識。
朱諶之當時叫朱桂鳳,她請求沙孟海幫她重新起一個更為典雅的名字,應她的請求,沙孟海給她取名諶之,寓意忠厚老實,字彌明,意指擁抱光明,這個名字,朱諶之很喜歡,一直沿用到犧牲。
不久,朱諶之遠嫁瀋陽,沙孟海刻了一方“彌明歡喜”的象牙印章送給她,朱諶之也曾為沙老寫過小楷冊頁。
變賣婚戒支援革命工作
朱諶之一直不遺餘力地支援革命工作,七七事變後,她毅然離開家庭,參加抗日救亡工作。先在家鄉組織抗日宣傳隊、醫療救護隊,並出資開辦鎮海工藝傳習所,救濟戰火中流離失所的難民。
1939年,朱諶之在把女兒朱曉楓送進臺灣抗日義勇隊屬下的少年團(簡稱臺少團)後,就跟著第二任丈夫朱曉光去了皖南新四軍的隨軍書店工作。當時,由於大後方革命出版物資和經濟都很困難,為採購印刷物資,朱諶之變賣了結婚時的一枚3克拉婚戒,換來了3200元錢。
跟隨書店,朱諶之輾轉在浙江、香港、桂林等多地,名為經營書店,實則也做對外聯絡和掩護的工作。書店,當時其實就是共産黨人的秘密聯絡點。
一家人為革命萍漂絮飛
為了革命事業,朱家四口人幾乎沒有團聚的時候。丈夫朱曉光在回憶愛妻的文章裏寫道:“我和朱諶之相交18年,朝夕聚首,只有中間兩個三年,大部分日子都是各自奔波,解放戰爭期間,更是連通信都無法實現。”
朱諶之的女兒朱曉楓,如今已是滿頭銀發的奶奶了。回憶起母親的時候,説母女兩人見面的時間非常少,都是來去匆匆,見一面就別離。
儘管如此,朱曉楓卻記得那年母親送自己去解放區時的情景:“那一天,她送我到吳淞口的碼頭上,掏出一隻金鎖片交給我,説‘到了那邊,要照顧好自己,沒想到,這一次就成了永訣。”
朱諶之的兒子朱明,回憶起自己寄養在上海淡水路時母親來看望他的情景:為了掩藏身份,那時候,他管她叫外婆,卻能感覺到這位外婆對自己特別的疼愛。“只要一有空,外婆就會來看我,經常問我學習情況,晚上,還會抱我去她的床上睡。”
潛伏臺灣一年英勇就義
1949年10月,她受組織委託去臺灣接受傳遞情報的任務。
1949年11月,朱諶之以看望女兒並聯繫生意的名義,找到了當時中共地下黨“臺灣省工委”在臺灣的最高領導人書記蔡孝乾。並在國民黨國防部參謀次長吳石那裏,前後7次獲取了包括空軍各大隊番號、駐地、飛機種類、架數等記錄,炮兵團、戰車團的數量等情報。
但正當朱諶之即將順利完成任務回家之時,蔡孝乾被捕並叛變了革命。朱諶之緊急搭乘國民黨空軍飛機前往浙江舟山,準備搭船前往已由共産黨掌握的上海,卻終於沒能躲過搜查,1950年2月18日,朱諶之在舟山沈家門被捕。
1950年6月10日,朱諶之在臺灣馬場町刑場被槍殺,死時,年僅45歲。
60年後潛伏者終於歸來
4月,在臺北市第二殯儀館工作的雷元榮鑽進陰暗的骨灰塔,取出塵封的骨灰罐,在骨灰塔中幽閉了60年的烈士遺骨終於得以重見天日。
12月9日,朱諶之的遺骨被送回北京,由朱曉楓的女兒徐雲初和女婿李揚前去機場迎接。接到的朱諶之烈士骨灰,被暫存在八寶山烈士陵園。
烈士遺骨究竟要葬在何處?目前,鎮海方面傳來消息,希望能讓朱諶之安葬在家鄉;北京的福田公墓,也成為烈士遺骨的一個可能安息地。
“我個人希望母親的遺骨能一部分葬在南京陪伴我和我死去的父親,一部分送回鎮海老家。”朱明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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