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和汪伯伯都是‘了不起的老人家’,他們在同一年、一頭一尾過世。對我來説,父親不曾遠去。”
汪辜會談20週年前夕,原臺灣海基會董事長辜振甫長女辜懷群,在臺北接受中新社駐點記者獨家採訪時如是説。
辜懷群憶及與海協會首任會長汪道涵的首次見面,仍歷歷在目。“1993年,父親去新加坡參加辜汪會談,由媽媽和弟弟陪同。我第一次見到汪伯伯,是在1998年,父親赴上海參加辜汪會晤,家裏人都想去,因為隊伍太龐大,作為長女的我和作為長子的弟弟(辜啟允)有幸陪爸爸媽媽同往。那是父親第二次見汪伯伯,對於我來説則是第一次赴大陸,一切都是新鮮的,飛行途中還與弟弟爭論所見的,到底是長江還是黃河。”
“印象很深的是,上海會晤之餘,父親和汪伯伯去上海蘭心劇院聽京戲。那個劇院小小的,但古色古香。現場氣氛熱烈,有人問我父親唱不唱。父親提起唱戲,總是精神很好,就愉快登臺,客串清唱了《洪羊洞》、《借東風》、《魚腸劍》選段,博得陣陣掌聲。汪伯伯也是一位‘可愛的觀眾’,那一次,我認得了他。”
“當天晚上,有一個插曲。聽完戲,他們一溜煙統統都不見了,最後我發現,我一個人站在舞臺上。為什麼發生這種事?因為所有認識我的大陸朋友,發現我竟然到了上海,都涌上來跟我打招呼。後來我弟弟就笑我:辜懷群,你到了上海,險險就迷路了!”
辜懷群表示,汪道涵是她尊敬、慈祥和藹的長輩,從認識直到過世,非常疼愛辜家。“汪伯伯曾經很客氣地對我説,如果想去上海工作或到了上海,一定要去看他。之後,我有機會見過他多次。”
2005年1月,88歲的辜振甫病逝,90歲的汪道涵親自寫了一封信給辜嚴倬雲女士,委託個人代表送達臺北。“我們都很感動。等我父親喪事辦完後,我母親堅持要帶家裏所有的人去上海道謝。我們被安排去了上海,與汪伯伯見了面,談了至少40分鐘,他精神非常好。”辜懷群説。
“我當時不知道汪伯伯其實是病著,上去握手的時候,我説:‘汪伯伯,我們給爸爸出了一本書《勁寒梅香》,還想出一個紀錄片並做成DVD,請您題字好不好?’他一口答應,但直到同年年底去世,始終沒能題。”
“事後,我們才知道。那一天,汪伯伯在醫院裏提早起身,挑選給我媽媽的禮物,見面時間快到的時候,他讓醫護人員把身上插滿的各種管子藏好,趕過來見我們。”
“汪伯伯這一點,和我父親真的很像,都是到了個人身體最不舒服的時候,還拼著命想把一件事做好。”
致力兩岸文化交流、自言“一聽到政治就兩眼發直”的辜懷群説,兩岸同根同文,就算過去這麼多年,生活上沒常在一起,政治體制有所不同,但怎麼説,文化是共同的,大家讀著一樣的孔孟聖賢書,想著一樣的儒家道理。父親和汪伯伯都酷愛讀書,中華文化及文化所主宰的對歷史、人生甚至對全民的態度,有共通之處,加上他們兩人都眼光遠、高度夠,所以能談得來、能深交。
談起父親,辜懷群説,父親一生愛讀書、愛京劇,是個使命感很強的勵志型人物,自律、自愛,堅忍卓絕。“他特別喜歡京劇《魚腸劍》裏的一句唱詞,叫‘一事無成兩鬢斑,嘆光陰一去不回還’。年紀越大的時候,父親越覺得是個寫照,經常唱‘一事無成’那一段。我們就安慰説:爸爸,如果你是一事無成的話,那我們用不了兩鬢斑,就已經知道一事無成,所以你不用難過。”
“父親去世前,不曾交代任何家裏的私事。他嘴裏只有一件事,就是兩岸關係,直到人生最後一分鐘。他如果活得再久一點,會寫一本關於兩岸關係的書。”
轉眼間,辜振甫先生已辭世8年。辜懷群説,父親沒有遠去,“我是辜振甫的女兒,他始終活在我的生命裏”。
記者問:今年是汪辜會談20週年,家人有沒有特別的紀念?辜懷群回應跟往年一樣,並沒有特別的規劃。“我們是典型的閩南人家庭,每逢父親的生日、忌日,便邀親戚來,在家裏舉行生日祭、正祭。”
“其實,我們做子女的,每天都想著爸爸。8年來,我每天都要給他上香,每晚睡覺前跟他説一次話。”
年屆花甲之年的辜懷群並透露,本月29日,她將首次參加海基會舉辦的汪辜會談紀念活動。母親辜嚴倬雲、汪道涵之子汪致重亦受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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