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解析：信仰民主的賴清德，如何反被民主所玩弄？

【兩岸快評第23期】 

　　賴清德是民進黨內中生代的政治明星，也是一個自稱“務實臺獨工作者”的強硬派“臺獨”人物，多年來在島內有著較高的社會政治聲望，也一直是被外界看好的民進黨接班人，是未來大選最有實力的競爭者與角逐者。然而，臺灣政治形勢舜夕萬變，會隨時改變一個政客的命運，賴清德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原本高支援率的綠營政治人物，卻在數月之後被黨內初選所淘汰，讓一直堅信民主精神的賴清德，此次卻被民進黨的民主機制所玩弄。

　　蔡英文率領民進黨從陳水扁腐敗案造成的政治廢墟上站起來，實現了民進黨的重新上臺執政，自然是民進黨的大功臣。但蔡上臺執政的表現卻令臺灣民眾大失所望，其政治聲望迅速墜落。民進黨在2018年“九合一”選舉中大敗，一舉失去7個縣市執政權，特別是執政長達20年的高雄市失守，對民進黨震動巨大，自然影響到蔡英文的連任之路。選後外界都在懷疑蔡英文會不會成為臺灣民主政治史上第一個可能連任失敗的領導人。然而，蔡英文卻依然自信滿滿，當仁不讓，率先表態爭取參選連任，也是對黨內精英的警示：不要挑戰我蔡英文。外界原本以為依政治倫理及總體“利藍不利綠”的選情，民進黨內不會有挑戰者，蔡英文將代表民進黨參選。若黨內有人參加初選，挑戰對蔡英文，就等於否定蔡英文執政，宣告民進黨執政失敗，因此外界預計不會有人敢冒如此巨大政治風險挑戰蔡英文。

　　然而，臺灣政治形勢發展常常出乎人們的預料，已經無法以正常或通常的思維去觀察。蔡英文的前行政幕僚長賴清德，就在蔡出訪之際突破宣佈參加民進黨內初選。這幾乎出乎所有觀察家的預料，就是蔡英文、民進黨中央、新潮流高層也事前不知，要讓外界準確預測也的確是不可能的事情。

　　賴清德為何要冒這一巨大政治風險決定參選？一直是外界最想知曉的事情。這與賴清德對自己政治生涯、臺灣時局、政治實力與選情等綜合考慮判斷的結果，並不是心血來潮的冒失行動。　

　　爭取成為臺灣的最高領導人，是每一個有實力的臺灣政治領袖最大的夢想，能夠成為領導人是多麼大的政治榮耀，可書寫歷史，光宗耀祖。但能不能成為臺灣領導人，則時也運也，要有天時地利人和，更要有天命與造化。蘇貞昌曾是民進黨內最有實力的政治領袖，多次投入黨內領導人初選，但每次就差那麼一點點，與爭取大位機會失之交臂。上次大選，蘇就是以微弱少數輸給了同黨的蔡英文，徹底終結了蘇的“總統夢”。當時形勢清新的蔡英文就是在陳水扁陷入重大貪污弊案後脫穎而出，成為民進黨的大救星，並在2016年國民黨陷於困境之時贏得大選，登上權力之巔，也創造了臺灣第一個女性領導人的紀錄，讓前副領導人呂秀蓮醋感十足，就是看不起沒有經過黨外民主洗禮而機遇奇好的蔡英文。

　　一直被視為民進黨中生代最耀眼政治明星的賴清德，一直被認為是未來代表民進黨爭取大位的不二人選。多年來，大量民調顯示，賴的支援率一直處於綠營領袖的前列，年初時的民調支援率更是蔡英文的一倍以上，自然增強了賴實現“總統夢”的信心。何時是賴的最好機會？則是需要認真思考的。上次選舉，賴表示他“禮讓”蔡英文，原本希望在蔡執政之後成為“接班人”，順理成章在2024年能夠如願參選與當選。然而，臺灣政治瞬息萬變，島內政治格局的發展，讓賴原本的政治優勢變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蔡英文執政後，全面圍剿國民黨，清查與追繳黨産，讓國民黨陷於前所未有的困境。然而，蔡執政與改革失敗，韓國瑜順勢崛起，讓國民黨在去年“九合一”選舉中大勝，國民黨起死回生，臺灣政治格局發生重大變化，蔡英文連任之路變得凶險多舛。民進黨內部政治結構也出現重大變化，更為亮眼的政治新星鄭文燦、林佑昌等人迅速崛起，成為賴清德未來爭取大位的強大競爭對手。特別是鄭文燦于2014年意外取得桃園市長大位後，又在2018年“九合一”選舉民進黨大敗的情況下獲得大贏，成為最具實力的地方諸侯，成為民進黨新一代最耀眼的政治明星。這讓離開了重要政治崗位的賴清德認識到，如果這次不投入黨內初選，未來沒有任何重要政治崗位的他將徹底被邊緣化，很快就會被外界忘記，哪還有機會再角逐下次的“總統”大位？除此之外，由於蔡英文執政失敗與民進黨在“九合一”選舉中大敗，外界普遍不看好蔡英文連任，其民調滿意度與支援率一直非常低。這讓賴清德認識到，這次投入黨內初選，雖然有違政治倫理，但符合黨的初選規則與民主原則，更是他創造人生政治高峰的最好機會，若錯過這次機會，未來可能不會再有更好的機會。另外，賴在臺南市“立法委員”補選中大力輔選，讓民進黨候選人郭國文並在激烈的競爭中勝出勝出，戰勝了韓國瑜支援的國民黨候選人謝龍介，進一步增加了他投入黨內初選的信心與決心，並公開叫板韓國瑜，要與韓進行一次領導人選舉的較量，也有意邊緣化蔡的政治用意，他要背水一戰。

　　然而，賴清德高估了臺灣的民主精神與價值，卻低估了蔡英文的權力與黨內既得利益者的利益結盟。在賴表達參加黨內初選後，除了極個別政治精英與反蔡的“激進臺獨”人士外，沒有幾個有名望的政治人物公開支援賴清德，大多數公開挺蔡，就是賴所在的黨內最大派系新潮流係指標性人物也大多挺蔡，就是一向偏綠的醫界也沒有公開支援也是醫生出身的賴清德，而是公開挺蔡，這是賴所沒有想到的。蔡掌握了黨政軍大權，握有龐大資源，黨內外政治精英所擁有的權力與利益，都是蔡給予的，他們已形成一個利益共同體，不可能與蔡切割，況且否定蔡也是否定他們自己。隨後，在蔡的政治掌控下，強勢主導了黨內初選制度的改革，形成“利蔡不利賴”的初選機制。黨內初選形勢開始逐步出現“蔡升賴降”的態勢，賴原本大幅領先的支援度已被蔡趕上。不出所料，黨內初選民調結果是蔡英文大勝，儘管外界懷疑民調的客觀性，甚至有“操作”的痕跡，但無改變賴清德出局的事實。如此以來，信仰民主精神的賴清德卻成為黨內民主的犧牲者，被民主所玩弄，被蔡的權力所玩弄，一個曾被認為黨內最耀眼的政治明星可能就此隕落，至多委曲求全成為蔡的副手，成為配角。（作者：王建民，係中國社會科學院臺灣研究所研究員，福建閩南師範大學兩岸一家親研究院名譽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