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暑期檔的國産電影上演著去年同檔期的故事——“小丑當家,爛片走紅”。如果説去年的“當家爛片”是孫健君的《富春山居圖》和郭敬明的《小時代1》,那麼,今年的“當家爛片”是鄧超導演的《分手大師》和郭敬明導演的《小時代3》。
“小丑當家”,並不是從戲劇角色分類上定位電影,而是從美學品格上定位電影。它是指近年來的國産電影,無論其劇中主要人物是否丑角,都表現出醜陋拙劣的電影品格。它們的賣點,就是變態賣萌和自我作踐。比如,在《分手大師》中,鄧超主演的“分手大師”在全片的表演是由一系列“沒有底線的惡搞”組裝起來的,這個角色不僅扮相骯髒,而且表演猥瑣。
所謂“爛片走紅”,是指缺少基本電影技術、用雜碎拼湊的方式完成的影片,卻怪異地成為“吸金力強大”的票房大片。最新上映的《小時代3》,不僅重復了《小時代1》標明的郭敬明電影的一切突破電影底線的“品格”情節零碎、角色虛假、煽情臆症和病態炫富,而且具有比後者更“爛”的姿態。在《小時代1》中,4個女主角儘管空洞平庸,但還各具角色心理定位。然在《小時代3》裏,導演如患上失憶症,讓這4個“時代姐妹花”在126分鐘的片長中,重復表演著潑婦變臉的鬧劇。
我以為,“小丑當家”,逐醜揚醜,競相比醜,導致了國産電影審美品質的持續而嚴重的下滑。“爛片走紅”幾使國産電影市場淪入逆向淘汰。即,電影生産不再以電影創作實力為競爭條件,而以打造非電影化的“票房號召力”為競爭條件。今年的《分手大師》和《小時代3》無疑是去年《富春山居圖》和《小時代1》的票房成功的衍生産品。它們前赴後繼,破壞了國産電影市場的準入機制和評價準則。
“導演郭敬明”就是在當下國産電影“小丑當家、爛片走紅”生態培育的一個“惡的碩果”。《小時代1》的票房成功,完全不懂電影為何物的郭敬明不僅從中嘗到“小投入大回報”的甜頭,且獲得了“導演不需要電影能力”的技術確認。比較《小時代1》和《小時代3》可見:一年之差,在《小時代1》中,作為導演新手,郭努力講述華麗煽情的青春故事,但因缺少導演應備的電影駕禦能力而把電影拍成了“加長版的MTV”;在《小時代3》中,他如銹鐵漆新一樣,將前者劇情作了草草的改裝。前後兩個郭片具有同樣的開頭——4個女主角做時裝秀,和同樣的片尾——4個女主角在大雪中表現“四姐妹同心相助”。郭敬明將126分鐘的真人劇情片拍攝成為雜碎卡通片,因此觀眾看到了堪稱病態的自戀自炫。
在國際電影市場中,國産電影淪陷在“內火外冷”的困境中。即,國産電影票房在國內市場持續攀升,但在國外市場卻持續嚴重下滑2013年僅為10億元人民幣,2014年反彈為14億元人民幣。目前,國産電影史上前5名影片分別是《泰囧》、《西遊降魔篇》、《大鬧天宮》、《畫皮2》、《致青春》。其國內票房從12億到7億人民幣不等。其中僅有《大鬧天宮》得到近800萬美元的海外收入。在過去幾年,中國電影總票房的紀錄是由美國大片《阿凡達》創下的13億元人民幣,而美國大片《變形金剛4》以近19億元人民幣票房再次刷新紀錄。國産片票房內外逆差懸殊之大,用“國別文化認同的差異”來解釋是説不過去的。
國産電影市場的“內火外冷”,與國內電影生態“小丑當家、爛片走紅”兩者之間,是有其因果關聯的。在國際電影生態中,商業片要贏得市場,必須依靠以導演為核心的電影創作團隊的藝術創新實力,無論是劇情片,還是動作片,或者科幻片,都要以超強的電影實力取勝。目前以27.88億美元保持全球電影票房紀錄的美國電影《阿凡達》,是導演詹姆斯 卡梅隆積15年精心準備之功,率領創作團隊艱苦卓越奮戰的成果。
“小丑當家,爛片走紅”既因國産電影市場發展加速,相應的監管體制跟不上,更因整個社會近年來大文化持續“低俗求娛樂”。同時,國內電影批評是被市場嚴重整合的——批評要麼為市場雇傭,要麼失效。總而言之,體制殘缺和批評去勢,使國産電影在市場化轉型中墜入了“小丑當家,爛片走紅”的陷坑。這個畸形的電影生態,不僅催生著鄧超、郭敬明式的以作踐電影的方式搶佔國內電影市場紅利的“票房導演”,也使國産電影憑藉票房虛高而沉醉地拒絕國際電影視野的自愚自落。試問,國産電影是否準備好了迎接先被國際市場拒絕、再被國內市場拒絕的悲劇呢?要知道,在全球網際網路時代,“上網看美劇”,並不是一個難事。(肖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