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者秋風,曾在文章中針對食品安全問題提出過一個“負經濟”體系的概念:在過去若干年中,中國社會已成功地構造一個高效率的相互傷害體系或者叫做“負經濟”體系:你在我吃的辣醬中加蘇丹紅,我在你家孩子喝的奶粉中加三聚氰胺,他又在大家都進的餐館中使用地溝油。
而在《神探亨特張》中,導演高群書不過是從北京街頭犯罪紀實的維度,將這個“互害體系”以戲劇化的方式,一幕幕抽絲剝繭,慢慢逐一呈現。節奏較慢,衝突也沒動刀動槍兵戎相向的商業大片那麼激烈——連寫黑槍、砍刀、鋼管、改錐、板磚堆砌出的血肉橫飛的“東北黑道風雲”的作家孔二狗,在片中也只是出演一個猥瑣的偷窺揩油犯——又多是微博紅人和京城文化圈的幾朵著名交際花,以網路段子的形式在推進劇情;且電影主調是以感動雙榆樹的兢兢業業的片警故事來持續傳遞正能量的“主旋律片”,所以這個很不像電影的電影,得到如今這種兩極分化的評價,幾乎是一定的。
在各地各影院拍片場次也極不理想,票房當然也較為慘澹。電影是根據北京雙榆樹派出所一個普通反扒民警張惠領的故事改編的。但顯然根據志異小説《聊齋》和武俠小説《四大名捕》改編面目全非不知所謂的奇幻電影《畫皮》和科幻電影《四大名捕》(科幻得原著作者溫瑞安在受訪時都快隱晦“罵街”了),更受大眾觀影品位的肯定。
電影當然是虛構,哪怕是以真實人物真實故事真實案件為原型的電影,也難免會有情節上的藝術加工。比如,那個街頭假鈔女騙子的女兒被車多次碾壓的,編劇應就是直接移植的當時社會熱點廣東小悅悅事件。
這事,也充分揭示了上述的社會互害鏈條,更多的還是一種底層的互害:就像我的染色饅頭,蘸著你的地溝油,就著他的瘦肉精和毒奶粉,將每個人納入一個互相傷害的社會體系。
不光是食品安全,社會街頭公共安全事件也是如此:我在街頭用假鈔換你真錢,沒準我女兒出門就不幸遇車禍,還被肇事司機令人髮指地倒車來回數次碾壓。我是叱吒江湖的風雲賊王,沒準我的收山之戰,是為了偷你的錢來捐給那不幸被碾的寒門女童……
在這個鏈條中,也是人人難以獨善其身,置身其外的。只要社會以互戕互害而非互惠互利為原則運作,那麼誰都可能被那高速運轉的尖銳鋒利的齒輪所刺穿乃至吞噬。
從這個角度講,傳遞正能量並不意味著就必然有損電影品質。經典好萊塢大片,熱播美劇,也都是弘揚人類主旋律的正能量片。包括高群書上次的《千鈞一髮》也是正能量,這次口碑不及前次,或還是影片敘事部分和演員陣容,讓不少觀眾有違和之感。
劇中老六(張立憲)飾演的主角片警,説每天和小偷騙子打交道,天天都是負能量。戲外他在日前接受採訪,又重申這點:“片中呈現的社會陰暗面,小偷、騙子、碰瓷的,甚至殺人犯……背後都有自己的難言之處,好像也並不是很壞的人,看完之後,心裏很難受,就像你角色説的,都是負能量。”(7月25日《青年時報》)
這話,估計我們這些每天面對各種社會陰暗面和權力失范貪腐的新聞從業者也有切膚之感,每天上微博面對形形色色挑戰想像力極的“負能量”資訊的網友也一樣。可是,以力所能及的方式傳遞一點正能量,卻也是讓社會變好一點點的唯一正途。
連《人民日報》評論部最近都開始“尋找我們社會的正能量”系列評論了,就像此前他們大獲好評的“如何回應社會關切”等系列評論部文章一樣。這樣的評論和討論,不管是電影表達還是媒體呈現,對這個社會來講,都是向善趨好的,都是一點一滴的正能量傳遞。直到這力量切斷了上述的“互害鏈條”,啟動新的互惠互利的社會程式。所以説,與其虛無犬儒,對所有“正面”“主旋律”嗤之以鼻,不如腳踏實地,出把子力!
你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