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非洲,讓人首先想到的就是詩。孔子説,學詩可以“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然而,非洲不僅有奇花異草、珍禽異獸,還有讓這些鳥獸草木至今得以保存的獨特人文環境。這裡是自然與人文組成的一首和諧而壯麗的詩:看到非洲的動植物,才能找回蘇東坡“侶魚蝦而友麋鹿”的境界;看到非洲原始部落的小茅棚,才能真正理解陶淵明所謂“審容膝之易安”。
當我們棲止于這詩意的家園時,不能不感謝非洲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理念和智慧。近日筆者偶然在南非約翰內斯堡所住社區碰到的兩個畫面就很能説明問題。
畫面一,緊挨路邊的草地上一隻紅腳紅喙的鳳冠麥雞正在孵卵,另一隻在附近負責守護。有人用彩色塑膠紙為它們做成小旗和護欄,提醒人們注意。孩子們輕手輕腳前來觀看、拍照,生怕過度打擾,帶著寵物遛彎的人們都自覺繞開。這一對脾氣暴躁的傢夥剛開始見到有人走來,還發出充滿警惕的大聲鳴叫,等它們察覺到人們並無惡意,就顯得異常平靜。
鳳冠麥雞在南非是較常見的鳥,並不屬於要重點保護的對象。看到這個畫面,突然想到《列子 黃帝篇》記載的那個“鷗鳥忘機”的故事:“海上之人有好漚(鷗)者,每旦之海上,從漚鳥遊,漚鳥之至者百住而不止。其父曰,‘吾聞漚鳥皆從汝遊,汝取來,吾玩之。’明日之海上,漚鳥舞而不下也。”五千多年的中華文明,從未止息的“究天人之際”,早已揭示出人與自然要和諧相處,要有愛,切不可有“心機”的道理。
畫面二,“情人節”這天,8歲蘇珊和6歲的凱特在自家門口擺出一個簡易小桌,小桌上有飲料、姐弟倆收集的彩色石子和手工做成的愛心卡片,還有一個小小的儲錢罐。一小杯果汁只要一毛錢,路過的人們紛紛駐足,象徵性地要一點點飲料,然後向儲錢罐裏放進零錢。蘇珊説,他們要把賣得的錢捐給慈善機構和動物保護基金會。
可惜,當我們沉浸于這些詩情與愛意的畫面時,卻常常要被盜獵的槍聲驚醒。喀麥隆布巴恩吉達國家公園兩個月內近450頭大象被殺,剛剛過去不久的2011年,非洲至少有2500頭大象被獵殺。國際野生動物貿易監測組織認為,對非洲大象來説,這是近23年來最可怕的一年。犀牛在這一年的命運也非常不幸,南非大約450頭犀牛被非法獵殺,亦為10多年來之最。
犀角、象牙是靈性和美麗的象徵。但是,任何器物之美都比不上生命的美麗。為了讓它們免遭厄運,人們甚至不得不為其做割角鋸牙的手術。
也許在有些人看來,詩與美都不足以與盜獵背後巨大的商業利益相抗衡,南非僅剩兩萬頭左右的黑、白犀牛已瀕臨滅絕的事實,也無法打動盜獵者的鐵石心腸,最後就只能靠警方的鉅額懸賞捉拿和法院的無情判決了。
如果真像一些學者所認為的那樣——人類起源於非洲,那麼,我們無論是誰,來到非洲就是回到了多少萬年前的家園。讓我們珍愛這充滿詩意的非洲家園吧!(蔣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