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我從哲學系畢業的時候,系主任給我們作了一次演講。他説希望哲學系的同學中將來能出幾位哲學家。當時這句話使我感到很困惑,為什麼不説希望所有的同學都成為哲學家呢?後來慢慢明白,老師所説的哲學家,不僅指以哲學研究或以教授哲學知識為職業的人,更是指富有強烈的時代責任感、執著追求真理的人。這類人往往稟賦卓異且意志堅強,而這樣的人即使在從事專業哲學學習的人中也是非常難得的。
於是,自我開釋,生就扛龍尾的命就不該扛龍頭,沒有哲學天分就不強求做哲學家。事實上,我們哲學專業畢業的大多數學生,在後來的人生道路上,根據各自的條件和機遇從事哲學家以外的行當。但老師説的話卻經常在耳邊縈繞。常常想,好歹也在哲學系熬過幾年,就憑這幾年的耳濡目染,也應當給自己的生活抹上一筆哲學色彩,活出點哲學味道。
哲學固然是引人入勝的知識,也可以是一種生存方式。面對天地人生,可以抱有一種哲學的意境與態度。一位同學畢業後做了教師,他給自己創建了一個叫做“零”的思考體系。“零”這個詞很有神秘色彩,容易讓人聯想到佛家的“空”或道家的“無”。但是他把它解釋為哲學的沉思,除了上課和干家務,他幾乎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投入到哲學的沉思中。這讓人隱約悟出一個意思,“零”,惟有“零”,才是純粹的。“零”的純粹帶給他思考的樂趣。
還有一位同學在交通局工作,他用自己的實踐證明,運用了哲學思維,即使在解決最實際的問題時,也有與眾不同之處。他參與過一個交通企業破産的處置,在很短的時間裏分流了5000多名下崗職工,而無一例陳情事件。別人佩服他竟然“兵不血刃”地解決了令人頭疼的老大難問題,問他奧妙何在。他説,要順利地解決問題,就得把握事物的本質,抓住事物的結構,還要找到合適的方法,關鍵是發現“序”。所謂“序”,就是由一系列關節點排列而成的序列,這個序列往往不是直線型的,它與事物的結構有關聯。找到了這個序列,就找到了著眼點,問題就會迎刃而解。有了哲學思維和實踐的人才會如此考慮問題。
人們喜歡體育活動,對體育的體驗也可以是哲學式的。伊壁鳩魯認為,至善至美的生活離不開兩個條件,一是身體無痛苦,二是靈魂無煩擾。體育活動強身健體,確實可以幫助身體遠離病痛。另外,在體育活動過程中,人們會有一種心情愉悅的感受。從某個方面説,靈魂的無煩擾是某種虛靜的心理狀態。這種感覺並非消極出世的,而是一種充滿激情的冷靜。在體育活動中,揮汗如雨、奮力鏖戰,功名利祿、榮辱得失輕若煙雲,讓人完全沉浸于一個純凈的世界中。如此參與體育,也算是一種哲學的活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