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家鑫”案件的改判,讓雲南省高級人民法院頗感壓力。不過,面對幾乎一邊倒的質疑聲音,雲南省高院副院長田成有在接受記者採訪時,還是表示,不能以公眾狂歡的方式殺人,殺人償命的陳舊觀點也要改改了。他認為這個案件“10年後肯定是一個標桿、一個典型。”“這個國家需要冷靜,這個民族需要冷靜,這是一個宣泄情緒的社會,但這樣的情緒對於國家法律而言,應冷靜。”
如果剝離開具體的案子,田成有副院長的觀點及理念正確得讓人無話可説。但是,具體到李昌奎殺人案件上,田的表態顯然過於“超脫”,既脫離了這一個案的實際,也脫離了司法應當秉承的基本精神。如果以司法完全忠實于法律規定的基本要求來看,按照法律規定判處死刑恰恰是司法的理性;而通過“先進理念”作出的慎殺判決,卻反而可能是一種非理性的“冷靜的衝動”,對於司法和法律的傷害將是巨大的。
司法之於社會,當是這個社會最理性的部分,因此,田副院長關於“冷靜”的言論,對於司法機關來説,是為至理。但司法的冷靜,其“標桿”在於法律,而不是一種理念。無論這種理念是如何的進步,也只有其成為法律之後,才能成為司法的“標桿”。在我們這樣一個成文法體系裏面,憑著“先進理念”,而想把一個案件辦成“10年後”的標桿和典型,則完全曲解了司法“冷靜”的真諦。況且,“10年後”如果是一個準確的判斷,則是將10年後的法律用於了現在的判決,且不謬哉!
司法觀念之爭,向來多多,對於死刑的存廢或適用的收放程度,受各自教育程度、文化背景、社會層次等各方面影響,向來雖眾聲喧嘩,而無定論。刑事政策固然提出“慎殺”,但也是在法律的框架內的“冷靜”。司法的“冷靜”,正在於準確地適用法律,在司法過程中不對法律採取“添磚加瓦”的方式,不為個人的司法理念所左右,所思所慮,唯法是瞻。如此,在案件的審理過程中,才能摒棄各自心中所嚮往的“理想國”,跳出理念之爭。也正需如此,國家法制才能有一個統一的標桿,而不是以個案為標桿。
就死刑改革而言,其本身需要一個系統性的操作。比如:目前死刑與無期徒刑、有期徒刑相較,在懲罰性上並非一個合理的漸進,一個罪大惡極之人,如果免於一死,則可能十餘年即可出獄。這種落差,註定了“慎殺”的另一面,必須是“慎緩”,即對罪大惡極之徒,慎用“死緩”。法律的根本目的還是在於社會效果,如果某一判決引起眾多質疑,那麼,放下身段對自己的審判過程進行審視,看看其中是否有“以理念量刑”的東西,自有必要。民眾並非嗜殺,若以此認定是“以公眾狂歡的方式殺人”,則是給公眾一頂大帽子,又開始衝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