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航班機失聯已32天,至今下落不明。一項“國家任務”——《普什圖語漢語詞典》的編撰工作,在失聯36年後,重新與“國家”取得聯繫。4月8日的《北京青年報》用一個整版講述了這個失聯故事。
普什圖語是阿富汗普什圖族語言,也是阿富汗官方語言——讀得懂這部詞典的人肯定很少,但是,“國家任務”為什麼會與“國家”失聯?是一個不得不回答的問題。
帶著這項“國家任務”來尋找“國家”的人,是中國傳媒大學特聘教授車洪才,今年78歲。1978年,車洪才接下了國務院會議所確定的辭書出版規劃中《普什圖語漢語詞典》(由商務印書館承辦)一書的編撰任務。
“國家忘了,我自己沒有忘。”既然詞典編撰是一項國家任務,就應該有一條責任鏈來保障任務的完成。但是,36年來,沒有人為這部詞典與車洪才保持聯繫,沒有人過問、關心詞典編撰的進展。除了商務印書館提供的一本從俄語翻譯過來的普什圖語詞典,車洪才幾乎沒有經費支援。10萬張詞彙卡片的用紙,是他從印刷廠討來的邊角料,一台打字機是借來的。在詞典編撰這件事情上,“國家”不見了——確切地説,是國家責任不見了,是代表國家負責的有關人員放棄了責任,造成了“國家任務”與國家的失聯。
“國家”去哪了?“國家”被塵封在檔案案卷裏了。直到2012年4月,車洪才帶著詞典樣稿找到北京王府井大街的商務印書館,幾經週折,商務印書館工作人員搜尋資料後才確認,組織編寫《普什圖語漢語詞典》的任務記錄的確在檔。
在詞典編撰這條責任鏈上,車洪才是最後、最低、最弱的一環,跟處在他上面的各個環節相比,車洪才最缺乏完成任務所需的國家資源,但偏偏是一個力量最弱的人堅持了下來;而手中握有國家資源、有權代表國家下達任務、有責任保障國家任務完成的那些人,卻把“國家任務”忘到了九霄雲外。
報道説,商務印書館外語室主任崔燕試圖解釋國家任務為何被遺忘——“國家與個人都在經歷變遷,從中阿關係,到商務印書館,也都在變化著。”但最後,她也説不太清楚其中原委。“情況變化太大了。”
如果時代的變化必然要造成國家責任的缺位,這個變化就值得反省、反思。事情還有另一個方面:國家任務的被遺忘,難道一定是變化的結果嗎?會不會是某種不變的結果呢?這部詞典的經歷,是一面難得的鏡子,用它或許可以照出,36年或更長的時期以來,到底哪些不該變的變了?哪些該變的卻沒有變?36年之後的今天,國家責任缺位、責任鏈斷裂的情況是好轉了,還是更嚴重了呢?
車洪才説:“詞典是後世之師,至少要影響後邊的兩三代人,有承前啟後的作用……”國家責任的斷裂,差一點造成文化傳承某個環節的斷裂——當初代表國家制訂辭書出版計劃的決策者、執行者,不會沒有一點文化使命感,那麼,這個使命感是怎麼消失的?被什麼吞噬了?如果這個問題得不到認真對待,各種“失聯”、斷裂,肯定還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