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讀博士“貶值”的觀點近日不但在“升值”,而且還在升溫。
前天,華南師範大學婦女研究中心、華南理工大學性別研究中心、中山大學性別教育論壇等機構聯合召開“回應政協委員不當言論發佈會”,要求羅必良公開道歉。
要求道歉的理由是,廣東省政協委員羅必良在政協會上説:“從戀愛角度講,讀博士不是個增值的事,是貶值的事。”“女孩子是一個産品,賣了二十幾年,還沒把自己賣出去……”這些言論涉嫌歧視女性。
但本身就是華南農業大學教授、博導的羅必良深感委屈,他辯解道:“當時正在討論大學生就業難,我説女博士不僅不好找工作,畢業後也難找到好對象,所以建議女學生先找好對象,再結婚,做到工作和生活兩不誤。”
媒體在報道羅必良的“女博士貶值論”時預設了當時的語境,沒有“討論大學生就業難”這一“上文”,女博士“賣不出去”的“下文”就顯得十分突兀——在嚴肅的政協會上“談婚論嫁”,自然要經受評論者的第一波衝擊。
羅必良用“買賣”和“貶值”來比擬女博士的婚戀,受到“女性維權者”(通常被稱為“女權主義”)的第二衝擊波,則完全“入乎意料之中”。
在媒體時代,任何有新聞價值的話題都是會升溫的話題。“女博士增值貶值”、“把自己賣出去”,這種來自政協會議的話題,無論對媒體還是對“女性維權者”來説,都是不可多得的“升值話題”。
但女博士婚戀成為話題,多少有些令人感到悲哀。這至少説明瞭:其一,女博士目前還是“稀有人類”——當女博士不再是“少數群體”時,她們所遇到的婚戀問題就與一般人的婚戀問題沒有什麼兩樣,就不可能有如此之高的爭議價值了。其二,倘若女博士在婚戀上相對而言是個難題,這只能説能與她們匹配的男性不多。這種匹配,不僅僅指學歷,更指文化、思想和品味等等。其三,“女博士貶值”話題被過度解讀和升溫,甚至超出了政協會議的其他話題,反映了政協會議可供延伸的話題邊界不寬,或者説媒體和人們關注政協的視線出現了偏航。
在我們的表像觀念裏,婚姻愛情似乎是“非物質文化遺産”,不允許有功利算計。但在生物學家眼裏,人類的任何行為都潛藏著價值估算,婚姻也不例外。美國生物學家馬古利斯和薩甘在研究人類性行為演化的著作中説:“身體只是緣起緣滅的表像,基因才是生命永恒的本質。……男人迷戀年輕性感的女人,女人追逐威武顯赫的男人,這全是出自他們想要獻出自己的生殖細胞,把基因傳到下一代,以完成超越個人自身的使命。”
婚戀中的價值算計是受本能的驅動,社會越功利,這種算計就越精細。而文化物質則是功利社會的化粧品,它要把愛情與婚姻裝點得相對純粹一些,讓婚愛儘量與物質保持距離,至少看起來要遠離物質算計。
我們現在正處於“功利精算時代”,在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中,似乎都能聽到算盤的聲音。但為了契合表像觀念,珠算者又往往掩飾自己的算計行為。羅必良在女博士的婚愛問題上使用了商品經濟語言,多少有點像“皇帝的新衣”寓言裏的那個小孩。
——如果説在爭議“女博士貶值”話題時還發現一些矯情,那就是另一種悲哀了。(何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