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人類共同價值和西方價值觀的聯繫與區別
深入把握全人類共同價值和西方價值觀的關係,對於準確理解和弘揚全人類共同價值具有重要意義。全人類共同價值與西方價值觀存在一定相近或相通之處,但更具有本質的區別。在實然和應然的雙重意義上,全人類共同價值是對西方價值觀的積極超越和根本揚棄。
全人類共同價值與西方價值觀的聯繫
人們所説的西方價值觀突出地具有現代的意涵,實質上是指現代西方價值觀。從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角度來看,全人類共同價值與西方價值觀存在著歷史與邏輯的聯繫,甚至存在著某些相近或相通的地方。
首先,全人類共同價值與西方價值觀在內容上存在一定共同性。和平、發展、公平、正義、民主、自由的全人類共同價值是各國人民都追求的,是跨越各國歷史、文化、制度、發展水準的價值共識。也就是説,全人類共同價值不僅是我們堅守和弘揚的,也是西方社會所嚮往的,亦構成了西方價值觀的重要內容。各個民族、國家作為人類的一員,存在若干共同或相近的需要和利益,從而必然追求和創造某些共同或相通的價值。和平、發展、公平、正義、民主、自由的普遍性或共同性就源於此,這不僅是我們所積極倡導的,也被包括西方社會在內的國際社會所認可,表明這些價值作為全人類共同價值具有高度的普遍性、共通性和公共性。
其次,全人類共同價值吸收了西方價值觀的積極成果。在整個人類現代社會的形成與發展過程中,現代西方價值觀提供了人類對和平、發展、公正、民主、自由等現代價值觀念最初的理解,在滌蕩人類落後的、封建的價值觀上起到了一定的歷史作用。對於非西方世界來説,西方價值觀及其引導下的現代實踐成為了現代性或現代化的“學校”。在這些觀念影響下,世界各國人民開始在現代意義上自覺追求發展,謀求公平正義,尤其是為民主、自由而鬥爭,這些價值觀也一度成為反對西方殖民侵略的思想武器。總之,西方價值觀充當了“歷史的不自覺的工具”,其對人類價值觀念的更新和進步作出過一定的歷史貢獻。基於這樣的歷史現實,全人類共同價值借鑒和吸收了西方價值觀的積極成果。
再次,西方價值觀構成全人類共同價值出場的“標靶”。全人類共同價值在吸收西方價值觀合理成分的同時,十分注意以其局限性為鑒,銳意克服此種局限性而為人類奠定正確的價值理念。全人類共同價值具有鮮明的針對性,是以西方價值觀尤其是其所謂的“普世價值論”為抨擊“標靶”而提出的。正是由於這一“標靶”的歷史性存在及其無法克服的負面效應,全人類共同價值才必須出場,且更加被迫切地需要,並因此彰顯出耀眼的真理光芒。在此意義上,西方價值觀提供了全人類共同價值的出場背景和超越對象。
全人類共同價值與西方價值觀的區別
在根本意義上,現代西方價值觀的意涵從屬於資本主義的現代性,是一種同資本文明相匹配的價值觀念系統。全人類共同價值思想與世界上形形色色的價值思想尤其是作為資本主義意識形態的西方主流價值觀存在著本質區別。
第一,全人類共同價值在內容實質上有別於西方價值觀。很多看似相同、一致的價值範疇,其實質內容有著很大甚至是根本的差別。以“自由”為例,思想自由、言論自由、結社自由等西方人最注重的“自由”表明,他們所理解的自由即只要不侵犯他人的自由,一個人可以做一切自己願意做的事,不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當然,西方社會也時常論及如“免於匱乏的自由”“免於恐懼的自由”等這樣的自由,但這些都不屬於自由的主要內容,亦不構成自由的核心要義。然而,西方所推崇的自由並非人類存在的良性狀態,相反不可避免地造成諸多負面效應。此種“個體本位”的自由時常淪為形式乃至虛假,而且實際地造成共同體或公共的不自由,甚至是對生命的戕害。工人只能“自由”地出賣自己的勞動力,“公地”只會迎來自己的“悲劇”命運。確切地説,自願活動論的自由,只是人類良性生存的必要條件與初級階段,絕非其內在實質與高級階段。與此不同,全人類共同價值視野中的自由,重視個體自由、群體自由和類整體自由的協調統一,注重將自由提升至生存論層面,它意味著每個人的良性存在狀態,意味著澄明、創造、美好與光輝。此種自由是對現代西方自由概念的根本超越,能夠引領人類通達更優的生存狀態和更高的發展階段。
第二,全人類共同價值在思維方式上異於西方價值觀。一方面,絕對主義、獨斷主義等思維和“西方中心主義”“冷戰”“歷史終結論”等觀念,在西方價值觀中可謂根深蒂固。全人類共同價值則站在人類歷史發展的理論制高點上,審慎而睿智地看待和處理不同價值,公共性是其最為顯著的思維特質,“共有”“共建”和“共用”描繪出這些價值的鮮亮底色。全人類共同價值自覺地以人類整體而非某個或某些民族、國家為目的和歸宿,強調在協商合作中解決人類面臨的共同問題與矛盾,發展人類的共同事業與利益,攜手建設更加美好的人類未來。另一方面,以西方近代哲學為基礎的西方價值觀以思辨理性為主導原則,這種理性更多來自哲學家們在觀念世界中的思辨,而非現實生活或生存實踐,本質上是非歷史的、抽象的。雖然全人類共同價值同樣注重理性的作用,但其立足現實及其發展過程,在實踐中辯證地看待和處理理性的價值及其限度,從而彰顯出實踐理性的光芒。在全人類共同價值及其實現過程中,實踐與思辨相輔相成、交相輝映,共同推動這些價值的創造與發展。
第三,全人類共同價值在實現程度上迥異於西方價值觀。人類的發展總是受到社會歷史條件的制約。資本主義的階級屬性決定了其價值觀的實現是而且只能是小範圍、不充分、低級別的,許多甚至是虛假的,這不因任何人的善意而改變,深植于社會形態本身。與此不同,全人類共同價值的立腳點事實上是馬克思所説的“人類社會或社會化的人類”,不僅基於世界各國人民真實的價值追求,而且將之凝練為人類層面的自覺形態,並以之作為正確的理念指引,由世界各國人民一起來踐行和實現。全人類共同價值具有西方價值觀不可企及的先進性和普遍性,具有跨越時空、民族和國家的魅力,構成人類發展的高遠目標,亦構成中國共産黨人為人類謀進步的重要奮鬥目標。
全人類共同價值對西方價值觀的揚棄
進入當代,西方價值觀的歷史局限性愈加明顯地暴露出來。在西方價值觀的作用下,由現代西方文明所主導的人類文明出現了眾多嚴重問題。為擺脫深層危機、開拓和創造文明新形態,進而從整體上提升人類文明,必須對現代西方價值觀加以深刻超越,而全人類共同價值正當此任。
一方面,全人類共同價值積極超越西方價值觀。檢討人類當前生存危機的成因,西方價值觀難辭其咎。唯有在理論上進而在實踐中切實地對其加以揚棄,人類才可能破除其不合理定向,解決生存危機。在西方現代文明及其價值觀誕生之初,諸多有識之士就開啟了關於它的激烈批評。馬克思、恩格斯更是對現代西方文明及其價值系統展開了深刻批判,闡發了無産階級和人類實現解放與自由之道,同時也闡述了科學的價值原則,包括關於真正的人類共同價值的思想。
中國共産黨將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形成了中國化馬克思主義,開闢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創造了中國式現代化道路和人類文明新形態,凝練出全人類共同價值,積極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從而在理論和實踐上決定性地超越了現代西方價值觀與現代西方文明。這是馬克思主義價值原則在當代的科學實踐與生動展現。全人類共同價值將在歷史必然性和主體能動性有機統一的展開過程中,根本性地揚棄現代西方價值觀。
另一方面,全人類共同價值辯證地對待西方價值觀。在馬克思主義的理論視域中,超越與揚棄是辯證的否定,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進而在此基礎上進行綜合創造。奮力推動人類價值與價值理念變革的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價值觀,基於現實和未來的系統考量與辯證智慧,對西方價值觀展開歷史性的超越,同時自覺踐行全人類共同價值內蘊的公共性原則。
在觀念上,儘管西方價值觀是全人類共同價值必須超越的對象,但西方價值觀及其所依託的社會制度還不會自動退出歷史舞臺。正如馬克思當年所説,今天還處於“舊制度本身還相信而且也應當相信自己的合理性的時候”。在資本主義還會繼續存在一定歷史時間、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仍將共存和競爭的歷史條件下,現代西方價值觀仍有它的存在空間。馬克思的兩個“決不會”思想啟示我們:無論哪一種價值觀念,在它相生相伴的社會形態滅亡之前,是決不會消失的。因此,全人類共同價值還不可避免地要同西方價值觀共存。這是處理全人類共同價值與西方價值觀關係時必須注意到的基本事實和前提。
在實踐上,全人類共同價值以公共性的方式處理同西方價值觀的差異。全人類共同價值力圖在“道不同者”林立的複雜世界中求同存異、聚同化異,在現實中最大程度地增進人類普遍利益與福祉。一方面,我們倡導和推動全人類“逐步超越意識形態和社會制度差異,從相互封閉到開放包容,從猜忌隔閡到日益增多的互信認同,越來越成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運共同體”,以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方式落實全人類共同價值。另一方面,我們尊重不同國家人民也包括西方國家人民對價值實現路徑的探索,鼓勵各國把全人類共同價值的普遍原則與本國具體實踐結合起來,在追求和實現本國人民利益的實踐中貫徹全人類共同價值。中國共産黨和中國人民真誠地努力同世界上一切愛好和平的國家和人民一道堅守和弘揚全人類共同價值。這種具有高度歷史自覺和辯證智慧的理念與實踐,是全人類共同價值必將得到實現的根本保證。(作者係中國人民大學哲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