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用工困境的沿海企業顯然不得不面對這樣的事實:打工者更願意留在老家,而他們自以為開出的高工資在打工者眼裏可能毫無誘惑力。而其實,“産業轉移”旗號的背後,企業所承受的壓力遠比預想得要大。
工資上漲背後的隱憂
房産行業帶頭抬高勞務價格
粗略調查就可發現,2010年下半年,在江西、湖北、湖南等中部一些縣市的工地上,普通務工者收入已經突破70元/天,而技術工人更是達到120元/天至200元/天,前文的老李正是在這樣的工地上做工。不過,工資上漲帶來的並非都是樂觀情緒。
據了解,由於首先上漲的往往是泥水匠和木匠的工資,而餐廳服務員、工廠工人的工資漲幅則遠遠落後於這些工種,由此造成一個現象:房地産如同龍頭抬高勞務價格,並迫使製造業、廠礦企業甚至零售業提升工資。
以九江為例,前兩年企業熟練技術工人的工資一直停留在每月1200元到2000元,部分風險、難度較高的職業,如鍋爐工,能到2000元,一般職業在800元左右。而到去年,這些價格甚至不如地産業行業的普通臨雜工。
“去年以來政策連續出臺,加劇了行業前景的不確定性,地産商為了縮短項目運轉週期,不惜花大價錢搶人、加班。”一位行業人士表示,由房地産帶動工資上漲的另一個表現,是裝修工人工資的上漲。據此前一些媒體報道,目前一些地方的裝修工人工資過萬,普通的月入六七千也很簡單。
“二三線城市的房地産開發高歌猛進,正在擠壓其他行業的生存狀況。”一位觀察人士不無擔憂地表示,這幾年地産商和産業資本往二三線城市轉移,首選的都是地産業,就算是開設工廠,也多是意在“圈地”,而這兩年地産業的鉅額利潤,也足以保證老闆們可以開出遠高於其他行業的工資。
實際上,地産行業擠壓引發的連鎖反應正在顯現。九江一家本地糖廠的老闆表示,去年底自己廠子的工人流失極其嚴重,他不得不讓父母出面,去老家遊説同村人來廠裏上班,還承諾按工種將工資普漲了200到500元不等;而由深圳一些地方轉移過來的服裝廠、電子製造廠,只好大年三十起就在各商場、工地門口設攤子“搶人”。
無疑,遭遇房地産的擠壓,“産業轉移”旗號的背後,企業所承受的壓力遠比預想得要多。
“産業轉移”與工資翻倍
50多歲的老邢成了搶手貨
“以往來我們這邊打工的都是山東內陸、河北等地的。”山東萊州一家民營鹽場老闆將工資開到了1800元/月,仍舊找不到人,而去年這一價格僅為1300元,再往上漲就該翻倍了。而實際上,當地一些地方手工編織工種,人工費用已經翻倍了。
遭遇用工困境的沿海企業顯然不得不面對這樣的事實:打工者更願意留在老家,而他們自以為開出的高工資在打工者眼裏可能毫無誘惑力。
家住陜西西安一個遠郊縣的老邢就如此認為,過年後,他很多同鄉都不再出來了,而就算是在當地,各企業之間也是為了搶工大打出手,“過年很多年輕人都沒讓回家,廠子怕他們過完年不回去,發了很多加班獎金留他們。”
“放在以前,過了50歲是不會有廠子要的,現在工地搶著要,招過去當保安。”老邢介紹説,由於年輕保安匱乏,50歲左右的人都成了搶手貨,他們那邊一個工地一口氣招了五個,為了保證來年繼續過去上班,不僅開出了1400元左右的月工資,工地還破例在年底前發了一千多元的福利獎金,並且承諾,如果在那邊幹滿三年,他們就贈送價值4000元的商業保險。
相比這些人,年輕人的工資上漲更明顯,尤其是與基礎建設行業沾邊的。“只要會操作混凝土攪拌機之類的機器,一個月拿個4000元到5000元沒問題。”某高速公路的承包公司負責人介紹,出於工期長短考慮,以前招工的時候,往往不願意跟他們簽一年的合同,現在基本都主動要求籤一年合同。記者 周治宏
-記者觀察
打工“致富夢”漸行漸遠
●周治宏
“仔細觀察你就會發現,春運期間返程的人,很多都是所謂的大學、職業高校的年輕人,只有這群人還有所謂的‘城市夢’激勵他們奔波,不過這個夢很快就會破碎的。”一位評論人士如此感慨。
相比還能做“城市夢”的所謂高學歷人群,低學歷的年輕人更多繼承了他們父輩的“致富夢”。曾幾何時,不管有多少艱辛和風險,出外打工幾乎就如同“致富”的代名詞,激勵了他們父輩一年一年地如候鳥一般往返奔波。
不過,這種情況正在改變:基礎生活成本(主要是吃、住)翻著個兒往上漲不説,每個月還要從微薄薪資中付出10%左右的“三險一金”,不僅難以享受到任何公共服務,甚至連看都看不懂,如此一來,每個打算出行的人都要算筆賬:一年下來,到底能結余多少錢呢?
沒有了“致富夢”,出門的動力自然也就沒了。這種情況下,樂觀者可以用“促進産業轉移”説服自己,悲觀者則為新一代務工人員的命運變數擔憂。
這之外,勞動力流向的變遷是否預示了未來中國經濟格局的變化,這是更值得深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