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
這是3月份1.06萬億元新增信貸佔當月2.54萬億元社會融資總規模的比例。2013年前兩個月,這一佔比分別為42.1%和57.9%。
這樣的佔比意味著什麼?金融脫媒加劇?當然,但遠不止於此。
41.7%的佔比警示人們,非銀行融資增速在3月份實在有點太快了。與上月和上年同期相比,3月份社會融資規模分別多1.48萬億元和6739億元,這一增速非同尋常。數據顯示,銀行信貸之外,3月份企業債券凈融資額達到了3892億元,超出前兩個月之和;而以委託貸款、信託貸款和未貼現銀行票據為代表的銀行表外業務,同樣出現了大幅增長,其中,委託貸款增加1748億元;信託貸款增長4360億元,佔整個一季度此項增長的一半以上;而未貼現承兌匯票同樣增長了2730億元,較上月增長一倍以上。
當一國經濟增長嚴重依賴出口和投資,當貸款額度和利率依舊實施剛性管理,當中國經濟徹底告別高增長時代進入中速增長期之後,當4萬億元經濟刺激計劃鋪張開來的房地産、基礎建設項目仍需後續資金繼續支援時,非銀行融資——影子銀行應運而生當屬自然。沒有非銀行融資,無論地方政府融資平臺還是企業,這些前幾年的借債主體,如今都會因為缺少過橋資金週轉,使到期銀行貸款大面積違約。一旦舊貸還不上,新貸拿不到,資金鏈斷裂的結果,就是銀行不良率上升,爛尾工程和企業倒閉現象成批出現。從這個意義上説,非銀行融資在特殊時期,發揮了難以取代的特殊作用。
特別是對於經濟增長回升基礎並不牢固的一季度,非銀行融資的快速增長,彌補了銀行信貸投放的不足,讓房地産、基礎建設、民營企業的投融資需求有了保障。面對前兩個月中PMI數值從1月50.4%降至2月50.1%的不利態勢,在信貸額度管制和宏觀經濟增長放緩的背景下,非銀行融資的快速增長,可謂為PMI值回升至3月50.9%助了一臂之力。
一枚硬幣總有兩面,非銀行融資也不例外。當非銀行融資在金融壓抑和經濟體旺盛的信貸需求間的夾縫中野蠻生長時,其快速擴張所埋下的風險隱患也日益引起各方關注。澳大利亞央行官員日前告誡稱,中國需要使信貸增長可控,尤其是日益增加的非正規金融機構所發放貸款。投資大鱷索羅斯日前更是嚴厲地警告中國的影子銀行、政府融資平臺以及房地産信貸引發的壞賬風險,甚至將其與金融危機之前的2007年美國次貸危機情形類比。索羅斯強調,“中國必須轉變增長模式,政府有兩年時間來控制影子銀行體系,這對中國和世界都極為重要。”
警示之聲,遠不止於此。
當國際評級機構惠譽日前宣佈,將中國償還長期本幣債務的評級從“AA-”降至“A+”時,人們注意到了其調降評級的主要理由之一,竟然是“在截至2013年2月的12個月中,僅有55%的社會新融資採用了銀行貸款的形式,低於2009年的76%。從金融穩定性的角度來説,銀行貸款之外的其他形式信貸滋生是風險增長的源泉。”IMF也在最新發佈的《世界經濟展望》報告中稱,“中國銀行業的表外貸款以及非銀行金融機構的信貸可能會對中國經濟産生不利影響”。
惠譽、IMF等眾多國際機構或組織對“銀行貸款之外的其他形式信貸”風險的擔憂,並認為這會給金融穩定帶來威脅,並不令人驚訝。此前,早有人提出,“從某種程度上説,影子銀行根本就是一個龐氏騙局”的觀點,認為多數流向地方政府融資平臺和地産等項目的資金池裏的現金,一旦資金鏈斷裂,後果將是系統性的。
是否是“龐氏騙局”,姑且不論。但非銀行融資的過度繁榮,已經引起了中國政府的高度關注。無論是銀監會發佈《關於規範商業銀行理財業務投資運作有關問題的通知》(8號文),還是針對銀行為地方政府提供直接和間接貸款出臺多項限制規定,這些政策措施都在主動抑制非銀行融資的快速增長。
按理,接下來的月份內,非銀行融資或將難現3月盛景。不過,情況也有可能令人失望。因為,自3月27日銀監會下發8號文後,部分商業銀行開始通過大量配置債券、做大分母方式,攤薄非標理財佔比,應對“非標準化債權資産不能超過理財産品餘額35%”的規定,為非標債權資産的擴張創造空間。這種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金融創新,意味著非銀行融資依舊有著非常強勁的實體經濟需求,銀行業也依然在發展表外業務方面有著強大的衝動。這不僅加大了監管難度,也可能會出人意料地推進金融改革比如利率市場化向深水區邁進的速度。
當然,由於銀監會8號文是在3月底發佈,且被視為調節貨幣和金融環境的政策工具,因此觀察4月份的非銀行融資數據,不僅可以看出銀監會8號文的執行力度,也可以看出在非銀行融資被嚴厲整頓、短期流動性收緊之際,貨幣政策在總量調控上將採取何種策略加以應對。這樣,4月份的非銀行融資數據將具有非常豐富、值得品味的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