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日報:春晚還會有下一個三十年嗎?
時間:2012-01-20 10:32 來源:人民日報
從1983年第一屆春節聯歡晚會算起,今年的春晚正好是第三十屆。可以説三十年春晚伴隨的正是我們國家發展變化最大的三十年,春晚走過的軌跡反映的也是我們國家社會生活的巨大變遷。記者採訪了與春晚三十年相關的一些人,讓我們聽一聽他們記憶中的春晚。
——編者
“1983年的《鄉戀》,個人情感可以表達的一個信號”
“誰能想到,一台晚會居然持續了三十年,再有預見性的人也不會想到這一點。”黃一鶴,1983年、1984年、1985年、1986年和1990年春節晚會的導演,在接受中央電視臺紀錄頻道的紀錄片《春晚》的記者採訪時,依然對30年前的如履薄冰記憶猶新。
“1983年春晚最令人難忘的是李谷一的《鄉戀》。”黃一鶴導演,他幾乎奠定了春晚的基本格局。“當我們決定辦一屆春晚時,作為總導演,個人的感覺好像是一匹久未上戰場的戰馬聽到了衝鋒的號角,恨不得把看家的本領都拿出來。當時我們幾個人徹夜未眠,討論來討論去,確立了幾個基本的原則,一個就是要表達歡樂傳遞歡樂。還有一個就是要有群眾的參與,要讓群眾點他們愛聽愛看的東西。”
當時家裏有電話的人都不多,有電視機的人也很少。中央電視臺勉強找到四部電話,讓觀眾來點歌。沒有想到,備受爭議的《鄉戀》被點播的最多。“既然説了要體現群眾的願望,那就只好讓李谷一唱《鄉戀》。這一唱被認為是一種信號,即表達個人情感的歌可以唱了。”
“由於第一屆春晚的播出完全是沒有宣傳的,很多人都沒有看上,第二年,很多人在春節前就已經商量著湊錢買電視了。如何超越第一屆讓我們很頭疼。”有一天黃一鶴在報紙上看到一條非常小的消息,説撒切爾夫人要來北京和鄧小平談論香港回歸的事情,這一條小小的消息啟發了黃導,他也不知哪來的機靈勁兒,一下子想到海外遊子和大陸同胞一起過大年的點子,申請邀請香港的歌唱家來參與晚會,“這使春晚有了更深的感情與含義,包含了海外遊子回家過年的含義。”
而1984年春晚最大的成就還是對小品這一形式的開拓。陳佩斯與朱時茂的《吃麵條》使小品這一品種從此再未缺席過春晚,而且捧出了一大批類似的藝術家。“還在試演出前,就到國家體育總局給運動員們看這個小品,大家原本都坐在馬扎上,後來所有的人都坐不住了,在地上捂著肚子樂不可支。可是節目進行審查時,大家覺得除了可樂之外,這個節目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也就是説沒有可點的那個主題。雖然沒有人反對,可是也沒有人贊成。”在大家都覺得不可能上春晚時,黃一鶴都沒有放棄。最後節目終於上了。
在接受央視紀錄頻道的採訪時,陳佩斯説,當時大家住的還是那種筒子房,一排一排集體宿舍似的那種房子,用的還都是公共廁所,“第二天上廁所的時候,聽隔壁小孩都在説著我們那個小品的臺詞,邊説邊樂,幾個小孩逗來逗去的。我覺得當年的春晚之所以受歡迎,是因為它明確地傳達了一個資訊,就是什麼呢?把快樂還給人民,這非常重要。其實喜劇能直接判斷一個社會文明程度,所有被禁錮的社會和僵化的生活都不允許喜劇的存在,所以,把歡樂的權力回歸人民,這是一個非常及時的信號。”
“我們對春晚不滿意,其實是對我們自己不滿意”
劉文是紀錄片《春晚》的總導演。他們這個團隊採訪了40多位參加過春晚的藝術家和工作人員,包括黃一鶴、朱時茂、陳佩斯、李谷一、喬羽、張明敏、蔣大為等。這個紀錄片分為五集,將在壬辰年的正月初一開始播出,一共五集,想告訴觀眾“一個熟悉的卻未曾知曉的春晚”,為觀眾揭露春晚背後的故事。
你知道第一台春晚的第一個節目是什麼嗎?你知道回家看春晚的習俗是怎樣慢慢形成的?你知道每一個經典的作品是怎樣煉成的?你又知道有多少草根上春晚的夢是如何實現的?更為重要的是,一個春晚又是如何凝聚家的情感國的情懷?顯然五集的紀錄片不可能清晰地講清楚這些脈絡,但劉文説,我們想努力講清楚。
紀錄片的另一位導演李俠告訴記者,我們對春晚不滿意,其實是對我們自己不滿意。春晚只是這個時代面貌的反映,如果你覺得春晚浮躁,那也是因為這個社會的浮躁。“這次因為要拍攝紀錄片,我們也有採訪海外的觀眾,他們都很滿意,因為他們並不經常看到這樣的晚會,他們一年也許只看這一次,他們是借這臺晚會來了解過去的一年中國發生了什麼,來感受中國現在提倡的是什麼流行的是什麼,誰是最紅的歌星,誰代表未來一年的趨勢,每一個小品反映出的大家的心態是怎樣的,所以説春晚傳達的只是我們這個社會的症狀。”
劉文説,如果説以前人們還只是從春晚中看一些時尚的流行趨勢,那麼現在積累了三十年,觀眾更感興趣的是,這三十年的春晚傳達了哪些亙古不變的價值觀,真善美在我們的時代是通過哪些人和事來呈現的,而每個觀眾心裏的那些疙瘩是通過怎樣的手段得到疏導的。
“三十而立的春晚還會有下一個三十年嗎?”
央視曾經做過一次調查,請觀眾投票選出最滿意的一屆春晚,沒有想到的是,大家最滿意的居然是第一屆,那最遠的一屆卻是大家記憶最深的一屆。其實這三十年的春晚,最大的主題是如何超越所謂的經典。
為了拍關於春晚的紀錄片,李俠他們全程跟蹤了今年春晚從成立到每一次排練的全過程,“現在的導演團隊已經都是看著春晚長大的一代人了。我們每個人都是春晚的觀眾,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春晚故事,又都有一台共同的春晚。雖然現在過年的形式多種多樣了,但春晚依然有自己的存在價值。”
據説,今年的春晚,有一大板塊就是向春晚過去的三十年致敬,費翔、楊麗萍、蔣大為等曾經為春晚奉獻過經典的藝術家都會被請回來,他們的節目也會被重新演繹。而今年春節的主題也強調了回家過春節這一主題,而不是龍飛鳳舞龍騰虎躍這樣空泛的概念。
正如一位專家所説,每個時代都應該有新的東西、新的形式,大家也都有新的生活,我們不能再去苛求回到那種大家圍著一台電視看節目的時候了,否則你就等於苛求整個社會都停下來去為一個春節晚會服務。但這並不妨礙春晚一年年地辦下去,一年年地創新。
中國民協節慶委員會主任、傳統文化學者李漢秋認為,全家圍坐看春晚已成為一種新民俗,成為很多人除夕夜不可或缺的內容,因此它具有了一種人倫禮儀的性質。在除夕夜,人們不遠千里萬里地趕回家,絕非只是為了吃一頓年夜飯,而是參加一種闔家團聚的儀式。所以春晚應增加一些表現傳統除夕典禮儀式的內容,以給現代人一些指導。同時春晚應更加強調參與性。這種參與性不僅僅是指如《我要上春晚》之類的海選,而且包括場內場外的互動,這種互動也不是宣讀一些來自遠方的賀信,或是連線現場演員、嘉賓的遠方親人等,應該有更多的創新,當越來越多的人參與春晚時,站在局外人的角度進行挑剔的人就會越來越少。
編輯:陳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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