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施土家女兒會尋源

時間:2012-08-29 00:59   來源:華夏經緯網
  每年農曆七月十二,恩施土家阿妹、阿哥雲集于市,以趕集為藉口,暗中尋找心上人。然而,這一傳統文化日漸衰落,記者歷時7天,在大山深處,尋覓到了那原汁原味的女兒會。

  兩個煎雞蛋表芳心

  早就聽説恩施的“土家女兒會”蠻有味道,一直未能睹其芳容。今年女兒會前夕,記者決定趕過去湊個熱鬧。

  8月3日,一大早記者乘上了前往恩施的大巴,經過了16個多小時的顛簸之後,在土家女兒會的前一天,記者趕到了恩施,雖在次日趕往女兒會現場的途中,我們遭遇了一次車禍,但記者無恙,按時抵達採訪地。記者心生感慨——趕個女兒會還真是不容易啊!

  “女兒會究竟讓多少有情人終成眷屬?”早就聽説女兒會是土家族的情人節,所以一下車我的腦海就蹦出了這樣的問題,希望可以有個答案。

  “我也不知道,但我自己就是在女兒會上認識老伴的!”在當地朋友的幫助下,記者找到了在石灰窯工作過30多年的齊書清老人,石灰窯是女兒會的發源地之一。老人的這個回答,讓我們一下對女兒會充滿了嚮往。

  齊書清今年76歲,老伴馮丙桂小他4歲,兩人的相愛頗有浪漫色彩。那天,避開老伴兒,齊書清老人整整講了兩個多小時。

  1952年,齊書清剛剛22歲,被縣政府派往石灰窯附近的雙河駐鄉。在那裏,他第一次見到了馮丙桂,她當時是供銷社的職工,雖然還沒有滿18歲,但漂亮在當地是出了名的。

  “她不僅漂亮,而且做事利索,心算尤其厲害!”齊書清回憶著,那天,他和同事到供銷社買東西,正好遇上馮丙桂當班。

  “當時,一個老鄉剛把要的10多樣東西報完,她就一口氣説出了總價!”一旁的齊書清不禁嘖嘖稱奇,竟看得入神了。打這以後,齊書清的腦海裏就對馮丙桂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雖然動了心思,可齊書清隨後下鄉駐點,根本沒機會認識這個漂亮的姑娘。但3個月後,齊書清在石灰窯見到了馮丙桂——因為家裏的原因,馮丙桂回家幫父母打理自家的小餐館。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齊書清第一次聽説了女兒會。於是,已經開始喜歡上馮丙桂的齊書清,決定在女兒會上探探她的意思。

  1953年的農曆七月十二日很快到了,一大早,齊書清藉口做工作調查,早早上街了。在集市上轉了好幾個圈,齊書清才硬著頭皮到了餐館。

  餐館的生意相當好,大都是些年輕人,不少人都是衝著老闆家的姑娘來的。齊書清一坐進餐館,馮丙桂就迎了上來,又端上來飯菜。讓齊書清高興的是,在盛飯的碗裏,比別人碗裏多了兩個煎雞蛋——這是馮丙桂對自己的特殊心意。1954年,兩人終成眷屬結為夫妻。

  愛情在樹林裏萌芽

  8月5日,農曆七月十二,今年的女兒會在恩施市太陽河鄉梭布埡石林、紅土鄉石灰窯同時舉行,數萬人參加了土家族的這一盛會。而此前3天,土家女兒會的另一發源地、恩施大山頂也迎來了這一盛會。

  早上7時許,太陽河鄉的女青年周正萍就和丈夫急忙趕到了幾公里外的梭布埡石林景區,參加今年的女兒會——這對周正萍有著特殊的意義,她和愛人就是在女兒會上相識結婚的。

  如今,女兒會上,這樣的故事可不多了。好不容易,記者找到了集鎮上85歲的老人蔣品三。

  蔣品三回憶説,解放前的女兒會這一天,人們從四面八方涌到石灰窯集鎮上。土家男女們以買賣山貨為名,紛紛在街道兩旁擺上攤子,目光卻是在人群中搜索意中人。年輕的土家漢子也總是在集市上竄來竄去,看中了合適的妹子,就會大膽地跑上去搭訕。女孩則會不慍不火,隨口回答。只要女孩子不拒絕,男孩子就會進一步把話題轉到買東西上來。

  女孩子往往會故意把貨價抬得高高的,表明自己的身份,男孩子也會討價還價,顯示自己的口才和聰明,如果女孩覺得滿意,就會逐步降低價格。此時,就表明雙方都有相愛的意思了,就一起收起山貨、背簍,來到樹林裏、田地邊互訴衷腸。

  對蔣品三的回憶,齊書清也深有體會。那一年的女兒會,齊書清一上街,就遇到了當地未婚姑娘們的追捧。

  “齊同志,嘗嘗我家的梨子吧!”在集鎮邊的石橋邊,幾個大膽的姑娘喊住了齊書清。齊書清應聲停下,幾個姑娘大方地把背簍裏的山貨拿出來了,還有雞蛋、梨子、布鞋等一起遞給了他。

  “不吃不吃!”因為知道女兒會的故事,齊書清心中已有他人,當然是不會領姑娘們的好意,但卻弄了個滿臉通紅,引起姑娘們的一陣歡笑。

  最早起源“鄉士”醉酒

  女兒會起源於“九女出棚”。很久以前,石灰窯居住分散,男女之間是沒有拘束的,他們在勞動中唱歌跳舞,傾吐愛情、私訂終身。

  後來外來人口給當地人的生活帶來了變化。由於張、薛、李、滕、楊等10姓人從山外攀藤越崖,登上海拔1800余米的石灰窯,他們分割居地,挽草為界,立戶創業,號稱“十個棚”。於是,石灰窯當地就逐漸接受了封建文化的影響,對婦女要求特別嚴格,甚至每天只能圍著灶臺轉,不許出門見客。兒女婚姻多由父母包辦。

  到了明代末年,薛姓中有一人被推為“鄉士”(有學問、能號令一鄉之眾的人),薛姓多女少子,膝下有九女,薛姓教女,嚴守閨門,不許外出。

  有一年,薛鄉士遠遊歸來,全棚為鄉士大辦筵席慶賀,薛鄉士一邊飲酒,一邊暢談沿途見聞,介紹山外男婚女嫁的自由幸福婚姻。酒酣興盡之時,把他最鍾愛的幺女喚至身旁,吩咐道:“明天是月半節(農曆七月十二),你和姐姐們都可上街玩一天,只能一天,平時不得離棚”。聽罷,九姐妹感到喜從天降,三更起身,五更打扮,腳穿鑲花鞋,手戴亮閃閃的玉鐲,打扮得花兒一樣。

  出得門來,山寨的小夥子遠觀近望,不離左右,九姐妹均在這天相中了如意郎君,直至踏月才歸。

  爾後,每到七月十二這天,她們就偷偷溜出家門,與鄰里姊妹相邀上街。後來,每年這一天,勞累了一年的女兒們都不約而同戴上首飾,用花背簍背點土特産上街趕集,吸引著眾多的年輕後生。

  吊腳樓邊的單相思

  在當地人的記憶中,女兒會是以“情”馳名、以“歌”傳情的,有“土家情人節”的美稱。如今的女兒會,雖然商業唱起了主角,但對山歌唱情歌仍然不可缺少。

  據恩施市文化館成灼之老師介紹,女兒會這一天,經過買賣山貨這個過程後,中意的男女就會離開集場到偏僻的角落,在樹林邊、田邊等地方談情説愛。這個時候,女孩子往往會先唱上這樣的一段山歌,表明自己是單身。此時,男孩子就必須對唱一段,表明自己的誠意。見雙方都是單身,於是兩人就會繼續對唱下去。

  如果女孩唱到做鞋歌時,便是看上對方了:“挨哥坐,對哥説,繞天繞地問情哥:穿的鞋子有多大,做雙鞋子送給你,許你不再打赤腳。”接下來的山歌中,兩人就會互通家庭身世,並將貼身的物品贈送給對方作為定情信物。

  男送女的有戒指、象牙梳、繡花針之類,女送男的或一雙青布鞋,或一雙繡花襪底,或一隻刺了繡的荷包。直到這個時候,兩人才會在夕陽中,分手各自回家。真是月上柳梢頭,別時兩依依。

  以歌結緣的青年男女,在女兒會上分別之後,如果兩人都中意,男方一般就會到府提親,有情人當然可以終成眷屬。

  然而,由於受封建禮教的束縛,也有不少有情人,因門戶不相當,或有家族積怨,而被家庭、家族的偏見拆散,於是林子裏的歌聲變成一種美好的回憶,變成吊腳樓邊一種永久的單相思。而同時,每年的女兒會也被賦予了另一層特殊的意義,這些有情人,在這一天可以再相見互訴衷腸,而不受人們的指責。

  辦成全國相親大會

  雖然無數土家兒女通過女兒會相識、相戀,但在經歷了300多年的滄桑之後,女兒會已漸失往日魅力。

  恩施市政協辦公室主任崔在輝介紹,女兒會在土家族的婚戀史上有著重要意義,土家人長期生活在山大人稀交通閉塞的環境中,男與女交往的圈子狹窄,容易形成近親繁衍的陋俗。女兒會卻擴大了男女青年的交往圈子,使得這個民族避免近親繁衍造成惡果,保持強盛,女兒會有其不可磨滅的功勞。

  女兒會在土改時期曾一度達到高潮,即女兒會的第三個鼎盛時期。隨著新的社會制度的誕生,女兒會在青年男女自由戀愛中發揮了極大的作用。文革時期卻被極左的方式橫加扼殺,遭到禁止。

  直到上個速遞80年代,女兒會才再度活躍起來,但很大程度上演變成了一個物資交流大會,女兒會所附著的文化、民族意義開始慢慢褪色。也正是這種變化,讓女兒會在發展上遇到了困惑——文化意味的變形與缺失。

  可喜的是,恩施市已經將女兒會確定為該市申報文化遺産項目之一,目前,恩施市正組織了一個由10人組成的專門小組,對恩施石灰窯、大山頂兩地的女兒會進行資料調查和聲像資料的收集。

  而對此,一些關注恩施旅遊的學者紛紛建議,將女兒會打造成全省乃至全國的品牌,著重一個情字,辦成吸引各地青年男女的“相親會”,這樣既保存了女兒會的民族文化意味,又能給當地旅遊附加一個實質性的“相親”活動,必將帶動一方經濟發展,讓女兒會真正保存下來並走出深山。(完)

編輯:楊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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