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劇的主體在中國文化整體中更偏於民間文化或曰底層文化,即使它因滿清帝後及八旗王公青睞有加而迅速繁榮,也不足以改變美學上的這一特質。當然,恰因基於民間趣味的京劇從清末直到整個20世紀獲得了此前所有民間藝術從未有過的地位,它也從藝術本體的層面,最大限度地擴展了民間文化與美學的影響,提升了民間趣味在中國文化傳統中的地位。
一、孕育期
徽秦合流 清初,京城戲曲舞臺上盛行崑曲與京腔(青陽腔)。乾隆中葉後,崑曲漸而衰落,京腔興盛取代崑曲一統京城舞臺。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秦腔藝人魏長生由川進京。魏氏搭雙慶班演出秦腔《滾樓》、《背娃進府》等劇。魏長生扮相俊美,噪音甜潤,唱腔委婉,做工細膩,一齣《滾樓》即轟動京城。雙慶班也因此被譽為“京都第一”。自此,京腔開始衰微,京腔六大名班之大成班、王府班、余慶班、裕慶班、萃慶班、保和班也無人過問,紛紛搭入秦腔班謀生。乾隆五十年(1785年),清廷以魏長生的表演有傷風化,命令禁止秦腔在京城演出,將魏長生逐出京城。
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繼三慶徽班落腳京城後(班址位於韓家臺衚同內),又有四喜、啟秀、霓翠、春臺、和春、三和、嵩祝、金鈺、大景和等班,亦在大柵欄地區落腳演出。其中以三慶、四喜、和春、春臺四家名聲最盛,故有“四大徽班”之稱。‘春臺班’進京時間,按漢調名家米應先於乾隆末年,在京曾擔任‘春臺班’臺柱時始,證明該班進京時間早于‘四喜’和‘和春’。‘春臺班’位於百順衚同。‘四喜班’于嘉慶初來京。徽戲、崑曲兼演、尤以崑曲為著,故有“新排一曲桃花扇,到處哄傳四喜班”之語。該班位於陜西巷內。‘和春班’于嘉慶八年(1804年)于李鐵拐斜街組建。該班以武戲見長。道光十三年(1853年)解散。“四大徽班”的演齣劇目,表演風格,各有其長,故時有“三慶的軸子,四喜的曲子、和春的把子、春臺的孩子”之譽。“四大徽班”除演唱徽調外,昆腔、吹腔、四平調、梆子腔亦用,可謂諸腔並奏。在表演藝術上廣徵博采 吸取諸家劇種之長,融于徽戲之中。兼之演出陣容齊整,上演的劇目豐富,頗受京城觀眾歡迎。自魏長生被迫離京,秦腔不振,秦腔藝人為了生計,紛紛搭入徽班,形成了徽、秦兩腔融合的局面。在徽、秦合流過程中,徽班廣泛取納秦腔的演唱、表演之精和大量的劇本移植,為徽戲藝術進一步發展,創造了有利條件。
徽漢合流 漢劇流行于湖北,其聲腔中的二黃、西皮與徽戲有著血緣關係。徽、漢二劇在進京前已有廣泛的藝術交融。繼乾隆末年,漢劇名家米應先進京後,道光年初(1821年),先後又有著名漢劇老生李六、王洪貴、余三勝,小生龍德雲等入京,分別搭入徽班春臺、和春班演唱。米應先以唱關羽戲著稱,三慶班主程長庚的紅凈戲,皆由米應先所授。李六以《醉寫嚇蠻書》、《掃雪》見長;王洪貴則以《讓成都》、《擊鼓罵曹》而享名;小生龍德雲善演《轅門射戟》、《黃鶴樓》等劇;余三勝噪音醇厚,唱腔優美,文武兼備,以演《定軍山》、《四郎探母》、《當锏賣馬》、《碰碑》等老生劇目著稱。漢劇演員搭入徽班後,將聲腔曲調,表演技能,演齣劇目溶于徽戲之中,使徽戲的唱腔板式日趨豐富完善,唱法、唸白更具北京地區語音特點,而易於京人接受。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各大名班,均為老生擔任領班。徽、漢合流後,促成了湖北的西皮調與安徽的二簧調再次交流。徽、秦、漢的合流,為京劇的誕生奠定了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