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0月,繼胡志明市東亞足球俱樂部“買黑”一案曝光後,當地司法部門順藤摸瓜,前前後後又將約20名涉黑裁判和幾家球隊逐一牽出水面。然而這僅僅是黑幕被拉開的前兆而已,更大的醜聞則在當年底的東南亞運動會中出現。2005年11月20日,東南亞運動會足球比賽在菲律賓舉行,越南隊第三場的對手是公認的弱旅緬甸。越南媒體普遍認為越南隊可以大比分獲勝。但比賽開始之前賭博公司開的盤口卻極為詭異——越南隊只讓球半,很多人都看不懂。這樣的盤口顯示比賽應該受到了某些操縱,而最終越南隊只以1比0小勝。當時越南國內對這場比賽的盤口以及最終的比分都非常關注。我們基本肯定那是一場假球,當時的球隊中肯定有人參與了此事。”陳先生回憶説,賽後越南警方立即介入對此事展開的調查。“只要想查,一定會找到證據的,參與假賭黑的人不可能不留下尾巴。”陳先生認為,從越南的經驗來看,司法程式中的取證並不是難點。
果然,隨著調查的深入,越南隊中有4名球員參加了地下賭球並操縱那場比賽結果的事實被證實。這4人中包括“越南的馬拉多納”範文權和中場黎國旺,這兩人在當年的12月20日被越南警方正式逮捕。範文權後來交代,比賽當天他接到一個裝有1400美元的信封,這是首付,如果越南隊能按照要求打出他們想要的比分,那他們幾個人總共可分得60億越南盾(當時合37.8萬美元),而範文權個人可以分得8.2萬美元。
這一切都讓越南足協壓力劇增。“那些日子不好過,我們足協作為管理機構,肯定也被大家罵。但我們堅決不護短,不怕曝光,我們就是要借這個機會徹底對越南足壇的醜惡現象進行一次掃蕩,能挖多深就挖多深,挖出多少人就處理多少人,絕不手軟。”陳先生介紹説,當時越南足協態度非常堅決,積極配合警方調查。
隨著對幾名參賭球員的調查,更大的黑幕被一步步拉開。首批被抓獲的四名球員當中,有兩名是來自宋朗俱樂部,他倆被捕之後供出宋朗隊2000~2001賽季的聯賽冠軍是“做”出來的,更引發了越南足壇更深層次的一次反假賭黑行動。這些調查直到2007年才最終結束。2007年7月2日,亞洲盃開幕前不久,越南法庭認定9名裁判員和足協官員收受賄賂、操縱比賽罪名成立,其中獲刑最長的達7年,最輕的也被判入獄2年。
2007年亞洲盃,越南是四個東道主之一,最終越南國家隊歷史性地小組出線殺入八強。在亞洲盃開始之前自曝醜聞,顯得頗為“不合時宜”,但這充分顯示了越南足協對抗假賭黑的勇氣。
陳國俊告訴記者,越南足協和司法機構敢於重拳出擊對付足球的假賭黑,跟國家領導的支援是分不開的,2005年底,越南總理潘文凱要求警方限期完成對東南亞運動會假球案調查的指示,給了他們很大信心。由於有高層的力挺,越南在反假賭黑過程中毫不手軟,一大批政府的官員也被牽扯進來,就在2006年初,隨著反賭調查的延伸,當時越南交通部的一位主任裴進勇也進入警方的視線,他最終交代多次用公款賭球,累積金額高達700萬美元。警方順藤摸瓜,逮捕了當時交通部的多位官員。最終,交通部副部長阮越進成為落網的最高級別官員,而交通部長陶庭平也不得不因此辭職。
“相信當時如果沒有總理堅定的支援,一些調查肯定到了某一層次就無法再繼續下去了。而那一次我們查得相當徹底,很多高官都因為參與賭球受到了處罰。當時全國都為之震動,對付足球假賭黑,除了教育外,更重要的是有嚴厲的處罰,讓所有人不敢越雷池。”陳先生説,打擊賭球,必須從司法層面入手,才可能根治。
陳先生説,從05年底的反賭風暴中,越南足協也認真進行了總結,特別是多名裁判介入地下賭球引起了足協的高度重視。為此,越南足協提高了裁判的待遇,首先希望杜絕裁判參與假賭黑的事情,“從07~08賽季開始,我們提高了裁判的收入,執法一場比賽的報酬是以前的3倍。另外我們將錢直接打到銀行卡上,取代了現金付款,使得裁判的收入相對透明。我們有權力審查裁判的資産情況,如果發現異常,他們就要面臨警方調查。”陳先生介紹説。
在嚴厲打擊地下非法賭球的同時,越南足球界、包括體育部門也都在思考,如何能正常地引導公眾對於足球的熱情。實際上,當2006年初越南足壇反賭初步告捷之時,越南國內就對由政府主導的、合法的足球博彩進行了熱烈的討論。“我們當時的想法是,在堅決地跟地下賭球做鬥爭的同時,也要適度地引導並激發公眾對於足球的熱情。事實上這幾年足球在越南很熱,民眾的關注度和參與熱情都很高。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不能給公眾一個正常的渠道,賭球這樣的事情恐怕還有死灰複燃的可能。”
陳國俊先生介紹説,1998年,越南足壇就曾經大力度地打擊過地下賭球,但實際上並沒有完全根治,在利益的驅動下還是有不法之徒鋌而走險,2005年一系列賭球醜聞的發生,正是因為越南沒有一個合法的讓大家參與足球的渠道。
2006年在一次研討會上,國際足聯亞洲發展部主任溫德索爾建議越南可以參考新加坡政府在足球博彩合法化方面取得的成功經驗,利用足球博彩的合法化會推動越南體育事業的發展,並給政府帶來巨大的收入。據悉越南體育部門曾經做過一次估算,如果在越南開放足球博彩,每年政府至少可以獲得5000萬美元的收益。陳先生表示,目前情況看發展足球博彩在越南還是不太容易,“這不僅涉及足球的問題,而是牽涉到國家基本政策。
我相信中國的情況也差不多,越南要想讓足球博彩合法化、政府化不太容易。中國此次如此大力度的打擊地下賭球是很好的事情,肯定會對中國足球的發展起到積極的作用。我們也希望中國有機會能發展足球博彩,這樣對我們是非常好的經驗和借鑒。如果足球博彩在中國獲得了成功,那我們越南也可能因此受益,因為在很多方面,中國的改革發展都是我們越南的模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