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1949年10月1日,毛澤東主席向全世界莊嚴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新華社記者陳正青攝(資料照片)
新華網北京9月30日電題:執掌政權第一天--歷史見證人的甲子記憶
新華社記者賈永、王玉山
1949年10月1日下午,一個男嬰在河北淶源縣呱呱墜地--此刻,他的父親王明玉正行走在開國大典的閱兵方陣中。
得知兒子出生已是兩天之後,王明玉立刻給孩子取名“王建國”。
“父親是第一次穿皮鞋,腳都磨出了血泡,參加完閱兵,索性把鞋子脫下來,挂在脖子上,光著腳回來了。”而今,家住杭州的王建國對記者説。
在全國成千上萬的“建國”中,這一年出生的"建國"達8240人。這個名字,在那一天、那一年後的中國,從此有著別樣的意義。
新生的生命與新生的共和國一起成長,今天共同迎來生命長河中的甲子年輪。
開國大典
北京無眠。
作為佈置開國大典主會場的負責人,25歲的蘇凡在天安門城樓上整整忙活了一個晚上,“一直幹到10月1日清晨才最後完工。那時候年輕,又激動,根本沒有累的感覺。”
蘇凡時為華北軍區政治部文工團舞美隊隊長。老人記得,周恩來淩晨3點還來檢查了一次。
天剛拂曉,工人、農民、學生、機關職員、市民……一列接著一列,涌向天安門廣場。30萬人,守候著同一個時刻。
下午3時,這個時刻到來了。
“林伯渠宣佈開國大典正式開始,樂隊立刻奏起了《義勇軍進行曲》。”當年29歲的軍樂隊總指揮羅浪回憶。林伯渠是剛剛誕生的中央人民政府的秘書長。
“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羅浪説,"伴隨著毛主席的莊嚴宣告,廣場上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當毛主席按動電鈕,新中國第一面五星紅旗升起時,我們的禮炮也響起來了。”今年92歲的許欣之,當時擔任開國大典鳴放禮炮的指揮。這位新中國第一個禮炮隊的組建者解釋:“28響標誌著中國共産黨領導人民英勇奮鬥的28年。”
28響,28年。從1921年7月1日誕生到1949年10月1日執掌全國政權,中國共産黨人整整奮戰了28年又3個月--東方地平線上升起的那一縷曙光,終於在這個10月的第一天,托起了新中國從此不落的太陽。
“那一刻,多少人淚都下來了。多少年了,就盼著這一刻!”國歌詞作者田漢之子田申,時任開國大閱兵戰車團代理團長。老人回憶,“聽到父親寫的歌被作為國歌,更是激動萬分。”
由檢閱式和分列式組成的開國大閱兵,把開國大典推向了極致。
89歲的羅浪還記得,朱德總司令檢閱部隊時,奏起的是《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樂曲。海軍代表部隊、陸軍一九九師、炮兵第四師、戰車第一師和騎兵第三師在東長安街一字排開,接受檢閱。1928年,毛澤東、朱德會師井岡山的時候,隊伍不足萬人。今天,這支黨絕對領導下的紅色大軍,不僅戰勝了國內外的強敵,而且擁有了足以捍衛新生共和國領土和主權的力量。
在人們期待的目光中,分列式開始了--這是人民軍隊第一次沿著金水河,列陣走過天安門廣場。
首先通過廣場的是新生的人民海軍--就在人民解放軍佔領南京的同一天,人民海軍在長江邊的江蘇泰州白馬廟誕生。這個年輕的軍種從成立到出現在全國人民的目光中,僅僅5個月零8天。
“閱出國威、閱出軍威。”直到今天,回想起60年前的大閱兵,李布德老人説的最多的依然是這8個字。這位當時只有30歲的師政委和長他2歲的年輕師長李水清,作為領隊,走在受閱步兵方隊的最前面。
“一邊開坦克,一邊偷偷看毛主席。短短300多米的距離,衣服都濕透了。”80歲的董來扶這樣形容當時的情景。董來扶駕駛的坦克,是我軍繳獲的第一輛坦克。今天,那臺屢立戰功的“功臣號”,早已被軍事博物館永久收藏。
戰機轟鳴。儘管空軍作為一個軍種成立還要等到40天之後,但手持梭標參加紅軍的方槐依然和他的“泥腿子”戰友們把戰機駛向了共和國燦爛的天空。他們所駕駛的17架飛機,幾乎是新中國那時所擁有的全部戰機。
“因為受閱飛機還要擔負戰鬥值班任務,機群中有4架挂著實彈。”今年92歲的方槐當時任軍委航空局作戰教育處處長。老人回憶:“經過天安門上空時,我3次推拉機頭,向我們的新中國敬禮!”
天上的轟鳴與地面的歡呼交織在一起,久久回蕩在天安門廣場,匯成一個新生共和國的最強音。
今年75歲的侯茹貞老人同樣記住了那個沸騰的日子:“當時我們還是學生,我們唱啊跳啊,在廣場上徹夜狂歡,嗓子都喊啞了。”
聚焦北京
與天安門廣場上的狂歡不同,此時的北京西四大街上,行人稀落。女派出所長楊曉陽手插口袋,警惕地看著四週。口袋裏,她緊握著一把手槍。
“我們所的任務區在西四那幾條街上,人都到廣場去了。”83歲的楊曉陽至今仍保持著“老公安”的衝勁,接受採訪時堅持讓記者喊她“老楊”。
“老楊”是解放後西城區第一任派出所所長。在她的記憶中,北京當時的基層政權機構似乎只有派出所:“什麼事都管!”但開國那天,她唯一要管好的就是確保自己的任務區不能出事。
全國尚未全部解放。北京,這座4天前還叫北平的古都,同樣不平靜。
當楊曉陽從街邊電線桿上的廣播器裏聽到開國大典現場聲音時,便衣隊長高富有正緊張地站在人潮涌動的廣場上。如同一個新生的生命需要細心呵護一樣,共和國在成立當天首先需要做好保衛工作。
“從淩晨開始,整個天安門廣場禁止一切車輛通過。”今年92歲的高富有回憶,“凡是能涉及到的地方,都有我們的人,有公開站崗的,有便衣。那時候相互之間聯繫只能用腿,一個接一個傳遞情況。”
新中國的公安保衛系統,開國大典前已基本建立健全。
“毛主席宣告中央人民政府成立的時候,公安部已是下設在政務院的一個部門,”今年80歲的孫仲毅老人經歷了公安部的成立過程,“開國大典時,第一任公安部長羅瑞卿就在毛澤東身後。”
毛澤東的身邊,站滿了與羅瑞卿一樣的第一屆中央人民政府的組成人員。
還在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時,中央在把接管平津的任務交給華北局的同時,決定以華北人民政府為基礎,組建中央人民政府各部委。
“10月1日,最高人民法院正式掛牌成立。下午我們參加開國大典觀禮活動時,在廣場上打出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的橫幅。”今年82歲的趙登生回憶。
內政、外交、司法……支撐新生政權的基石,幾乎與共和國同時奠基。
時年65歲的謝覺哉出任新中國第一任內務部長。這位曾擔任過中國共産黨于1931年創立的第一個全國性紅色政權--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秘書長的老人,即使在長征路上也始終把印章挂在脖子上。他的夫人王定國回憶:“謝老説,這是人民的‘印把子',以後還能用得上!”
作為新中國外交事業的見證者,曾任中國常駐聯合國代表的淩青當時就站在天安門城樓下面。淩青有著非同尋常的身世:他的高祖父是民族英雄林則徐。
“中國共産黨正式設立外交機構是在1945年,那年美軍派了一個20多人的觀察組到延安,中央軍委便組建了一個外事組,有七八個人,專職做外交工作。”今年86歲的淩青回憶,“我是科員,主要是給毛劉周朱等擔任翻譯。”
這個産生於陜北窯洞的外事組,成為新中國外交部的基礎。
此時的淩青已是外交部美洲澳洲司美國科科長。在開國大典前一個小時舉行的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第一次會議上,被任命為政務院總理的周恩來同時兼任新中國第一任外交部長。
“本政府為代表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人民的唯一合法政府。凡願遵守平等、互利及互相尊重領土主權等項原則的任何外國政府,本政府均願與之建立外交關係。”在毛澤東的聲音回蕩在天安門廣場的同時,按照外交慣例,周恩來向各國原駐華外交代表發出公函,要求他們將公告轉交本國政府。
——這也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第一份外交文書。
“當時,各國駐華代表在中國分駐三地,奧地利、緬甸、埃及、印度等12個國家的前駐華大使館在南京,希臘、巴西、瑞典等14個國家的舊領事館在上海,蘇聯、美國、英國等7國的舊領事館在北京。所以這份外交公函于10月1日開國大典後迅速發往三地。”淩青説,“那會最忙的就是交際科科長。”
一時間,北京、南京、上海的電報局繁忙異常,新中國成立的消息迅速傳遍世界。
蘇聯政府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照會很快發到了中南海……
天涯共此時
1949年9月29日,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主席團作出決定:全國機關、學校、工廠、部隊、除因執行不能休假的任務必須照常工作者外,一律于10月1日、2日、3日放假三天,以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成立。
“10月1日一大早,太陽也就剛露出個邊,科長一擺手説‘升旗',在辦公樓的樓頂上,我踩著木凳子,升起了瀋陽,也許是東北第一面國旗。”今年82歲的張德成老人當時是東北人民政府的職員,“那幾天,瀋陽完全沉浸在歡慶中,唱歌、遊行,高興得不知道幹啥好了。”
僅僅11個月前--瀋陽解放前夕,作為東北經濟中心的瀋陽還滿目蕭條。物價指數5個月內上漲了4倍,糧價漲了9倍。
“瀋陽復活了。”一位外國使領館的工作人員驚奇地表示。令他意外的是,這一時間竟是如此之短——
人民解放軍進駐瀋陽第2天,全城電燈和電話已經修復;第4天,郵電在全東北開通;第5天,電車重新行使在了這個當年全國電車線網最密集的城市中……
其實,在解放戰爭的凱歌聲中,共産黨人已經開始為奪取全國政權後的“進城趕考”做準備。上海尚未解放,從各地抽調的5000多名幹部就被集中到江蘇丹陽為接收上海"充電",200多種關於這座中國最大城市的經濟、文化、社會狀況的小冊子成了必學的教材。
在1949年3月5日西柏坡召開的中共七屆二中全會上,毛澤東告誡全黨,奪取全國勝利,只是萬里長征走完了第一步。他在要求共産黨人保持“兩個務必”的同時,充滿信心地説:我們不但善於破壞一個舊世界,我們還將善於建設一個新世界。
“新中國成立時物資供應比瀋陽剛解放那會兒好多了,米、油、雞、魚、肉、面都有,不用票,買啥有啥。”張德成回憶,“一年前還有人觀望,看共産黨能不能管好城市,能不能治理好瀋陽,現在,連觀望的人也都高興起來了。”
與城市市民同樣興高采烈的,還有千百年來第一次擁有了自己土地的廣大農民。
“上面發了幾部收音機,又找了幾部,大家就聚在辦公室裏聽開國大典。”82歲的楊貴當時是河南省淇縣縣委辦公室主任兼五區區委書記,“七里八鄉的老鄉們也從大老遠趕來了,還提著紅棗,來聽毛主席的聲音。”
1947年9月,解放戰爭尚在相持階段,中國共産黨就在西柏坡的農家小院裏制定和通過了《中國土地法大綱》。一年後,解放區近9000萬農民分到了土地。到1949年,佔全國面積三分之一的地區完成了土改。
“那時候縣委縣政府都在民房裏辦公,剛剛擁有了土地的老鄉們經常來聽縣委會、政委會,就好像到自己家裏一樣,説説笑笑,無話不談。”楊貴回憶,“聽到新中國成立的消息,人們那個高興啊,把帶來的紅棗都拋到了天上……”
在南京、在上海、在武漢,在東北、在華北,在全國所有解放了的城鎮和鄉村,人們沉浸在從未有過的歡樂中。
淩青的夫人張聯當時是哈爾濱外專的學生。這位今年已79歲的老人回憶:“聽到廣播,全體同學和市民們都跑到街上去歡呼。”
今年86歲的趙勇田當時是華北軍事政治大學校刊《華北軍大》的記者。老人説:“我到石家莊郊區發傳單,農民們説,從此中國改了年號,一輩子也要記住這一天。”
衝破黎明前的黑暗
7歲的劉心武趴在陽臺上,朝江對岸望去:山城重慶,滿目瘡痍。
“我們一家人都在陽臺上,圍聚在一個電子管收音機旁邊,聽到了從北京傳來的現場廣播。”作家劉心武回憶。
那一天,重慶仍籠罩在黑暗之中。歌樂山下的白公館和渣滓洞,關押著大批共産黨人。當開國大典的消息傳到監獄,人們得知國旗的名字叫五星紅旗。
“當時不知道那個紅旗怎麼做法,羅廣斌同志就把他的一床繡花被面拆了,又剪了5個五角星,可不曉得怎麼擺法。他們就説,擺上吧,就制好了一面五星紅旗。”曾被關押在白公館的郭德賢老人回憶,“紅旗悄悄地傳到所有牢房裏,都説重慶解放的時候,我們監獄裏的同志,扛著我們親手做的紅旗,流著熱淚,去迎接我們的黨,去迎接解放。”
時年25歲的郭德賢有幸從大屠殺中倖存下來,但更多的志士沒有等到扛著紅旗迎接解放的那一天。
“媽媽犧牲時,離重慶解放只有幾天。”江姐的兒子彭雲説。在1949年11月14日的白公館、渣滓洞大屠殺中,包括被人們稱為江姐的江竹筠等265位烈士倒在了黎明前最後的黑暗中。
“入夏以後,重慶的國民黨政權已然搖搖欲墜。達官貴人,能搞到飛機票的,全飛臺灣去了……”劉心武的父親劉天演當時是舊重慶海關的總務主任,解放後成了海關總署統計處副處長。
十月的中國,大部地區早已是“晴朗的天空”,但正如劉心武記憶中的重慶一樣,在西南、西北和南方的一些地方,反動派仍在最後掙扎。
舉國歡騰時,戰將未下鞍。在那個光榮的日子到來之時,有多少能徵善戰的英雄將士仍馳騁在追殲國民黨殘余的各個戰場上——
“1949年10月1日,部隊正從江西翻越南嶺山脈向廣東進軍。”今年92歲的宋維軾時任第四野戰軍43軍128師政委,“部隊剛剛解放了江西全境,正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又接到了兵團的通報:新中國誕生了!”
百歲高齡的羅元發將軍當時也是在進軍途中聽到開國大典消息的。“部隊正在甘肅酒泉。廣播開始時,屋子裏擠滿了人,桌子旁、窗沿上,連門背後都塞滿了。”這位曾與楊成武率部擊斃日軍“名將之花”阿部規秀的戰將回憶,“浴血奮戰幾十年,這一天終於到來了。大家激動萬分,有的大哭,有的大笑。”
這一天,陳萍所在的部隊正在湖南雪峰山追殲敵人。“一大早剛結束了一場戰鬥。到了鎮上,才知道新中國成立了。”陳萍和戰友們買了些月餅和葡萄,舉辦了一個慶祝儀式。陳萍老人回憶,“吃過晚飯,部隊又繼續出發,追殲白崇禧殘部。”
新中國成立的消息,同樣也傳到了海峽對岸。
“我是從廣播裏聽到的。當時的心情很複雜,一方面,覺得共産黨確實很厲害,這麼快把一個破破爛爛的國家統一了。”當年26歲的王楚英是這一年的6月1日隨國民黨撤退臺灣的,“另一方面,100多年來中國都是在戰爭中度過的,老百姓厭惡無休止的戰爭。我是軍人,但也是中國人,我希望國家富強。”
1945年9月9日,王楚英曾以中國陸軍總指揮部前線指揮所聯絡組長的身份,見證了在南京舉行的中國戰區受降儀式。“我14歲就當兵,就走上抗日戰場,為什麼?就是因為國家存亡、匹夫有責。這個時候看到一個統一的國家建立了,我感到中華民族有希望了,作為中國人當然很高興。”
1954年,王楚英借道香港,輾轉回到大陸,現為南京市政協專員。
時間開始了
當毛澤東向全世界宣佈《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公告》的時候,新華社記者李普有幸站在領袖身旁。
“毛主席宣讀完畢,我走上前去拿稿子。稿子上貼著一張字條,寫著中央人民政府全體委員的名字。他指著那張字條叮囑我,你小心這張字條,千萬不要弄丟了,然後又寫上‘照此發表,毛澤東'。”今年91歲的李普回憶。
這份名單,雲集著當時各界精英:56位委員中,有27位為黨外著名人士。而中央人民政府的6位副主席中,也有一半為黨外人士,即宋慶齡、李濟深、張瀾。
“當時一個很大的選擇就是中國究竟向哪兒走,成立一個什麼樣的國家。毛主席同我們説,要成立一個多黨合作的共産黨領導的一個政權。後來我們同意這一條……”時為民盟中央華北總支部委員的社會學家費孝通生前曾回憶。
一直抱有出世思想的黃炎培擔任了政務院副總理。早在1945年夏天,民主人士黃炎培就曾趕赴延安,與毛澤東促膝長談。他希望共産黨找出一條新路,跳出歷史上王朝興衰週期律的支配。毛澤東充滿信心地告訴他:“我們已經找到了新路,這條新路就是民主。”
當年為李普證婚的沈鈞儒出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長。1948年9月,在中國共産黨的感召下,沈鈞儒等第一批民主人士乘船離開香港,一路向北。此後,各民主黨派、無黨派人士、海外華僑代表等紛紛北上,來到充滿生機的解放區,來到灑滿陽光的地方。
李普的家裏至今仍挂著當年在天安門城樓上報道開國大典時的照片。這張照片的拍攝者,是當時中央警衛局攝影科女科長侯波。
“我拿著一個只能裝12張底片、只有一個標準鏡頭的相機。顧不得危險,將身體仰到城樓護欄的外邊,搶拍了主席宣告的歷史瞬間。”侯波一生最珍貴的攝影作品《開國大典》由此誕生。
“開國大典讓我感受最深的一點是,人民當家作主的那種喜悅,完全發自內心。”今年已85歲的侯波説。
人民當家作主--那一天的中國,幾乎所有人都與侯波有著同樣的感受。
“我們幾千年來的希望,我們幾千年來的要求,要一個獨立、民主、和平、統一、富強五者具備的國家的要求--在過去常常使人稱為是白日大夢,或者是唱高調,現在這個幾千年來的大夢一定會實現。昨天我親眼看見的慶祝大會,就是保障。”上海《大公報》女記者楊剛開國大典後這樣寫道。
上海解放後不久,楊剛所供職的這份舊中國最著名的報紙,發表了《大公報新生宣言》,宣佈歸人民所有。而刊登李普開國大典報道的《人民日報》——這份創刊于河北省平山縣裏莊的報紙,在此前的8月1日,已成為中國共産黨中央委員會的機關報。
黨中央的機關報以“人民”二字命名--它所表達的,就是這個新生政權的一切權力屬於人民!
那一天,詩人胡風的日記似乎有些平靜:“下午三時,天安門。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成立典禮,閱兵,人民大遊行。典禮與閱兵從三時到六時,群眾行列從六時繼續到九時一刻。”
但,詩人的內心又怎能平靜!一個月後,《人民日報》連續幾期以整版篇幅刊載胡風的長詩,長詩的標題是:時間開始了。
是的,時間開始了,一個新的時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