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一個週末,在西安南郊中科院西安光學精密機械研究所的一間辦公室,記者採訪了嫦娥二號CCD立體相機主任設計師趙葆常研究員。
“這個石頭清楚吧!”趙葆常把桌上一幅影像圖展開,笑著説:“這就是嫦娥三號預選著陸的月球虹灣區。這月球上的幾米大的石頭,我們以前看不到,現在能看清楚了。這就是我們幹的活,我們的任務就是擦亮嫦娥二號的眼睛。”
現年72歲的趙葆常,帶領團隊不到一年就攻克了高解析度CCD相機的技術難題,並隨著嫦娥二號成功獲取虹灣地區解析度達1.3米的高精度局部立體影像圖。“這架CCD相機即將完成7米解析度的高精度全月圖目前國際上解析度最高的全月面影像圖。”趙葆常説。
“我年紀大了,為啥還在工作,因為我是為國家工作。”
作為嫦娥二號衛星的主要載荷,CCD立體相機承擔著至關重要的兩大任務。其一是要獲取高精度全月圖,解析度要從嫦娥一號的120米提高到7米,提高17倍;其二是嫦娥二號從100公里的圓軌道下降到距月表15公里左右時,要對嫦娥三號預定著陸的“虹灣地區”進行高精度探測和成像,要拍到解析度超過1.5米的“特寫”。
為了實現這兩大任務,已過70歲的趙葆常帶領著一幫年輕人夜以繼日地攻關。“我年紀大了,為啥還在工作?因為我有個責任感,我是為國家工作,不是為了自己。中國人要敢為天下先。不敢為天下先,就幹不成這個活!”
為了提高相機成像清晰度與解析度,研製人員對相機成像方案進行了特殊設計,採用了多線陣感光合成技術。趙葆常説,嫦娥二號使用96條線CCD分別對同一目標採樣,最後把信號全都累加。這樣,很暗的目標、解析度很高的目標,嫦娥二號都能照出來。
與其他國家的探月衛星相比,嫦娥二號的“眼睛”是相當明亮的。它的指標領先於2007年日本發射的“月亮女神”,也超過2008年印度發射的“月船一號”,與美國2009年發射的LROC中窄視場相機大體相當,而且動態範圍更大。
“嫦娥一號下圖時,一夜吃了8片安眠藥都沒睡著。”
趙葆常的學生、速高比主管設計師薛彬副研究員告訴記者,自2003年底開始,趙葆常擔任了我國首次探月衛星光學成像探測系統主任設計師。他幾乎每天工作都在十幾個小時以上。無論是盛夏,還是嚴冬,在他的工作日曆表上,一年中幾乎沒有休息日和節假日,“在任務緊張的時候,他經常和我們一起就睡在辦公室。”
在趙葆常的帶動下,科研團隊形成了一種氛圍,凡是能當天解決的問題決不拖到第二天。有一次,光學系統進行調試,到淩晨4點時,他拿起手機把檢測工程師從睡夢中喚來;經過1小時的檢測合格後,他又登門叫醒了機裝技師來打銷定位。大家都知道,這不是趙葆常不近人情太苛刻,而是航太工程的特殊要求必須這樣做。
有志者事竟成。在嫦娥一號和嫦娥二號任務中,趙葆常領導團隊連續出色地完成了使命。他的學生、電子學主管設計師宋宗璽副研究員至今對一些細節記憶猶新:“兩次任務,我都和趙老師一起在北京中心。嫦娥一號下圖時,趙老師一夜吃了8片安眠藥,都沒睡著。嫦娥二號下圖時有"進步",只吃了5片安眠藥。”
“那時確實緊張,我們這個相機做得怎麼樣,關係到整個任務的成敗。我很自豪,我們兩次都做到了。”趙葆常説。
“一個人不可能什麼都懂,但只要認真,沒有什麼問題解決不了。”
在常人的眼裏,一名年過七旬的老科學家,完全可以活得灑脫一些,當個技術顧問指導指導就行了。但趙葆常不這麼想。
從1986年開始擔任副所長,到1995年被任命為所長,趙葆常在所領導崗位一幹就是13個春秋。1999年,年逾六旬的趙葆常從所領導的崗位上退了下來。退休後,家人勸他好好在家休息,但趙葆常認為,在光機所幹了40多年,如今不做領導工作了,剛好有時間搞搞研究,在有生之年儘量為研究所多做一點貢獻。
“一個人不可能什麼都懂,但只要認真,沒有什麼問題解決不了。我喜歡看書、看論文。原來不會的,努力搞明白了。這就是一種樂趣。”
在趙葆常的辦公室裏,有好幾箱英文資料。這是他通過各種渠道找到的世界前沿的文章。每一篇文章,他都認真研讀,一點一點地把整篇翻譯出來,工整地寫到本子上。在進行嫦娥一號、二號任務過程中,他已經研讀、翻譯了近百篇。
正是抱著這種信念,幾年時間裏,趙葆常不僅沒有絲毫放鬆工作節奏,反而加快步伐,自加壓力,更加努力地奮發工作,積極參與航太領域的學科發展。
作者:趙亞輝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