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每一個人都會養成這樣的意識:我要做到最好,不能讓失誤出現在我的手上。
在這裡,每一個數字裏面,都包含著一種犧牲、一種奉獻;在這裡,我們強烈感覺到一種價值感真實存在著。
走在這座小城裏,一排排的白楊、胡楊樹參差而立。經過了幾代航太人的努力,航太城綠化帶的覆蓋率都在30%以上。走在街道上,可以看見銀行、郵局、小超市,還有一個十幾米長的菜市場。
雖然具有完善的生活基礎設施,但與“城市”相比,大漠深處的航太城無疑是孤獨的。
對此,發射測試站勤務營政治教導員陳修東説:“現在已經很不錯了,發射場剛建立的時候,前輩們都是在沙地裏挖一個坑,搭建成簡陋的‘地窩子’,現在你看看,修建起來這麼多住宅樓,裏面也通了暖氣。1996年之前,我們這裡吃的新鮮蔬菜都要去酒泉運,遇到大風雪,基本靠馬鈴薯和大白菜維持,吃的肉就是豬肉罐頭。”
“今天你們可以嘗嘗這裡的西瓜,城市裏的西瓜肯定沒有這麼甜,這是我們無土栽培出來的。我們不但種植蔬菜,還養豬、養雞。這些農副産品基本可以保障全站官兵平時吃的。”陳修東的言語中充滿著驕傲。
是的,這裡的人,任務隨行,有的人幾個月不出這個圈子,有的人兩三年無法回家。
時代變遷,但鎮守在西北大漠中的這些軍人的信念和追求始終沒有變。發射測試站高級工程師崔周順是個“全能”專家,多年前一家地方電力公司看中了他過硬的技術,許諾高薪勸他轉業,崔周順不為所動,他輕描淡寫地説:“我們的個人命運,已經深深融入到了航太事業當中。”
是什麼讓這裡的軍人一代又一代,對個人生活、待遇選擇捨棄、捨棄、再捨棄?孫耀東説了四個字:“忍耐、堅守。”
新的時代,新的官兵在這裡義無反顧地堅守著,這座城市的另一端,還有一塊土地上,也在履行著堅守。
跨過美麗的神舟友誼大橋,沿公路向東南行進,就到了東風烈士陵園。
這裡,安息著600多名酒泉衛星發射中心犧牲了的將士和職工。
白楊傲立,紅柳搖曳,眼前如林的墓碑,儼然是一方威武的軍陣———
中國航太事業的奠基人聶榮臻元帥的墓碑兩側,將星閃耀:孫繼先、李福澤、張貽祥……這些都是可以寫進共和國航太史冊的奠基人。
孫繼先,中國導彈綜合試驗靶場第一任司令員,50多年前從朝鮮戰場歸來時,他還不知道火箭長什麼樣。
幾年後,這位當年在長征途中搶渡大渡河的紅軍營長,憑著一股子豪情壯志,帶著他的士兵們,將新中國的第一枚導彈綁上了發射架。
將軍臨終留下遺言,他的骨灰一定要葬在靶場所在的戈壁大漠上。
將軍們的墓後,是一個個士兵的墓碑。墓碑呈縱隊靜靜排列,似乎還在等待將軍的調遣。
發射測試站戰士王來,犧牲時只有24歲———
那是在一次大型試驗任務之後,一名戰士在泄除液氧時,不慎引起了爆燃。加注手王來見狀,奮不顧身地衝了上去,拼命地扒下那位戰友已經起火的衣服。戰友得救了,而他自己卻在液氧分子的包裹中,成了一支熊熊燃燒的“火炬”。
當更多的戰友向他衝來時,王來留下了最後一聲吼叫:“別過來!”轉身便向戈壁深處跑去,10米,20米……
燃燒的“火炬”離戰友、離裝備車、離高壓線越來越遠,戈壁灘上留下了38個焦黑的腳印……
王來的墓旁邊,是烈士李再林的陵墓,這個入伍不到兩年的河南籍戰士,在這裡已經靜臥了近40個年頭。1967年7月14日,李再林在執行試驗搜索任務時迷失在茫茫大漠。夏日的沙漠地表溫度高達70多攝氏度,據説當戰友們在沙漠中找到李再林時,他已被曬成一具幹屍……
士兵的“隊列”中,另一塊墓碑引起了記者的注意。
這是第一位在這座陵園安息的烈士。如今,人們只知道他是1958年第一批開進戈壁灘特種工程兵的一位戰士,但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的墓碑上只留下“烈士之墓”四個字。
走過烈士陵園,走過烈士們生前戰鬥過的發射場,烈士們生生不息的氣息無處不在。
有一種植物叫胡楊,它在乾旱、多變的惡劣氣候中,依舊枝繁葉茂,人們又將胡楊稱為“沙漠的脊梁”。
一代人逝去,一代人又來,在這樣年復一年的堅守中,發射測試站的官兵們,駐守起了中國航太事業的脊梁。
在發射測試站官兵口中,有一首很著名的詩歌在傳誦,這首詩歌的作者是現酒泉衛星發射中心主任崔吉俊。
這位從發射測試站走出來的領導,把自己的青春留給了戈壁天空,他的詩,也如同一位正在堅守的戰士:“胡楊,生,千年不死;死,千年不倒;倒,千年不朽。它們是英雄的樹,選擇了戈壁,就選擇了它們頑強的一生。” (記者 周玉蘭 《蘭州晨報》記者 伏潤之 齊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