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女生:杭州是改變我人生的一座城市
2017年,我入圍一個文學獎,頒獎地點在杭州。那是我第一次飛大陸。彼時的我,連支付寶是什麼都不知道,微信只會打字,朋友知道我要來大陸,怕我錢不夠,給我開通了微信錢包,隨時給我打錢——雖説開通了,我卻不會使用,還是從皮夾裏掏出一張張紙鈔,現今大陸人已漸漸地不帶皮夾,忘了掏錢是什麼感覺了,我卻鈔票不離身,瞅啥啥新鮮,活脫脫一個觀光客。
那是第一屆兩岸青年網路文學獎,臺灣入圍十人,大陸入圍三十,其中一位還是浙江省作家協會的,已出版不少作品。這令我心裏沒底,我真能得到首獎或是一等獎嗎?唯有這兩個獎項才能保障我能夠實現出書的夢想。從投稿到入圍,從入圍到頒獎,這中間的自我打氣數也數不清,每天幻想著得大獎的畫面,説是吸引力法則,姑且信它這一回。
結果,我得了一等獎,這代表,我將在大陸出書了,從此我不只是網路寫手,還是一個出書作者。那本書,是我的名片,也是我邁向作家之路的一道門坎。是的,出書並非意味著成功,而是一個起點,雖然這是我十幾年來的夢想,可我終究觸摸到夢想的一縷影子了。
這個夢想的起點,就在杭州。
大賽的評審之一是《羋月傳》的作者蔣勝男老師,當我看《羋月傳》的時候,怎樣也想不到蔣老師有一天也會成為我的讀者,並對我的作品給予高度評價。人生的驚喜,往往就在於意想不到。那一刻的悸動,至今仍在我心湖沸騰。
蔣老師還主動向我要了微信。我簡直被驚喜砸懵了,能與一個資深作家、重量級編劇互通微信,這種感覺,就像中了樂透,帶了點不真實感。
那次得獎,讓我第一次接受媒體採訪,一切都是新的體驗,新的視野,新的開始。
我感到自己將邁入嶄新的人生。
頒獎典禮過後,主辦方安排半天的自由行,西湖是杭州的名片,當然是去那兒了。正是深秋時節,微雨過後的西湖,果真是水光瀲艷、山色空蒙。一步步地走入煙嵐中,整座西湖剛醒未醒,嬌慵無力,湖邊,鳥鳴絮絮,楊柳依依,十分符合我心裏的煙雨江南的意象。桂花是金色的,一簇簇地開,風過處,香飄十里,金桂飄香一詞,便猝然跳入我腦海裏。
在這裡,每邁一步都像落在了千年之前,蘇小小的倩影在綠楊深處隱約,每一次回眸,都彷彿看見白娘子沐著霏霏細雨,姍姍而來。
請原諒我粗淺的筆墨,形容不了那種美感。西湖動人之處,何止在於皮囊,而是靈魂深處的文化底蘊,這種底蘊,是歷史一點一點積累下來的,就像湖底的千年淤積,就像湖濱的各處勝跡。只能説,初至西湖,如故地重遊,那些家喻戶曉的瑰麗詩歌、淒美愛情,早已在人們心裏留下這座湖。走訪西湖,不過是把心裏的意象導向具體,所有喜愛中華文化的人,不約而同走入這層意境。
我想,大約每個遊人都會對西湖流連忘返,有時並非只是驚艷于湖光山色,而是整個身心都融入了,融入了湖邊才子佳人可歌可泣的愛情裏,融入了一抹從時光深處綻露的笑靨中,任憑一首首傳承千古的詩篇迴響耳際,天色漸漸黯淡了下來,也不願離去。
忽然間耳邊響起一句:“未能拋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一座西湖,跨越古今,縈繞了多少人的心。這便是西湖的魅力,隨手都能捻來一句千古絕唱。此時,我離去的腳步與白居易重疊了,耳邊,是他臨去時的一聲嘆息,是他回頭望了一眼又一眼發出的依依低語。
第二次飛杭州,是2018年七月,書出了,我的出版社替我辦了新書發表會,還上臺致詞呢。記得臺下觀眾群裏還有洪秀柱女士,平時都是我在電視上看見她舌戰群雄,英姿颯爽,現在她在臺下,聚精會神地聽我説話。
什麼感覺?就像一切都顛倒了過來,腳踩實地,卻彷彿踩著雲絮,軟綿綿的,深怕一個用力,就會跌落人間。
一樣是去西湖。西湖這地方,一年四季都是不一樣的人生風景。
“接天連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七月的西湖,籠罩在一片潮濕的暑氣中,讓人連出門都懶,只有荷花開得蓬勃。這是屬於荷花的季節,有這樣的荷花,夏天才是夏天,西湖的生命才更加熱烈。
第三次飛杭州,是2019年五月,第二屆中國網路文學周,現場還為我辦了個小型簽售會。那次,從中國網路作家富豪榜上的風雲人物,到網文新銳,齊聚一堂。會場按名牌入座,我前方是《魔道祖師》的作者墨香銅臭,沒想到這麼知名的大佬與我只有一個手臂的距離。拍團體照時,唐家三少遠遠地走來,不得不説,那種大神級作家真的自帶氣場,步步生風。忽然間,我覺得自己雖然離他們很近,實則中間數年光陰、千里之遙。
第四次飛杭州,是四個月後,我參加第二屆兩岸青年網路文學獎頒獎典禮,代表第一屆一等獎得主上臺發表感言。之後,受邀參觀中國網路作家村,在這裡,不少大神級的作家都擁有私人的工作室,四層建築、獨棟、國家扶持,放眼作家村的規模,可見中國網路文學有多麼發達,而杭州,又是一個文化遙遙領先於全國的省會城市。
四次飛杭州,我從一個移動支付也不熟悉、去哪兒也只會當路攔車的觀光客,到一隻手機就能到處晃悠、如入家門,從一個網路寫手到臺上簽書。這中間,我一直努力地朝目標前進,我的起點是杭州,這條路,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