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雖然同寫方塊字,但有簡繁之別,同時也有繁簡之爭。
狹隘之輩,凡遇分別,便敝帚自珍,自己是正根,別人全是歪理。所以,有人罵簡下裏巴,有人諷繁陽春雪。
想到一件趣事。好友的姥姥晚年中風,急於康復,練走不成脾氣暴躁,好友安慰姥姥:“因為您是小腳,否則早就好了。”姥姥因而罵道:“孔老二真害人啊!”幸而姥姥上過1949年後街道辦的識字班,枯坐床上讀幾行報紙解悶,因而每天説一遍:“真要謝謝識字班啊!”
1949年的時候,別説是女人,就是男人識字也是生在大宅門裏的福分,當時全國的文盲有好幾億。因此,一場掃盲運動燃燒了大陸,當時的流行歌曲是:“黑咕隆咚天上,出呀出星星。黑板上寫字,放呀麼放光明。什麼字,放光明?學習,學習二字我認得清。”
這時,簡化字出場了。有人稱頌簡化字當時幫助了一億人識字,至少小學生們舉手歡迎。當時語文課的第一課要教“開學”,一個“學”字就有16畫,對於7歲學童來説著實嫌煩,當孩子們知道可以寫成“開學”,歡呼著當下就學會了。
我在臺灣時,多次聽到對簡體字的批評與不解:漢字是藝術,是文化,傳遞著象形解意的多種內涵,簡化了也就沒有文化了。你們還讀得懂古籍嗎?你們不覺得簡體字難看嗎?寫簡體字還有書法可言嗎?一般到這種時候,我就把以上掃盲的故事講一遍,如果是熟人,再給他們唱上一段“黑板上寫字放呀麼放光明”。
其實,這裡面的道理很深。漢字簡化不是1949年後大陸的獨創,自清末開始,就不斷有學者提出漢字簡化問題,觀點大致如“五四”新文化運動的代表人物錢玄同所説:“現行漢字筆畫太多,書寫費時……為學術上、教育上之大障礙……”曾經有多種漢字改革的方案流傳於世,包括改成拼音文字,最後大陸在不脫離實際、不割斷歷史的原則下,幾易其稿,1955年公佈了《漢字簡化方案(草案)》,1956年審訂推行。
現在有兩岸的學者提出漢字統一,是由繁入簡,還是由簡入繁,還是“既要遵循漢字發展規律和結構規律,又要照顧到全社會的約定俗成,制訂出《通用規範漢字總表》……”各抒己見,相互啟迪。學術之爭應該是君子之爭,但如果利用繁簡漢字做政治文章,攻擊甚至謾罵他人以泄私憤,那就不入流了。高下就在此處。(陳曉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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