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炯/漫畫
面對國際糾紛,能否基於法理和普世原則而不是一腔情緒來處理與應對,是對全球化時代中國人現代公民特徵的一個重要檢驗
從11月20日起,日本開始實施新的出入境管理法,要求16歲以上的外國人入境時必須摁手印留指紋,並拍攝面部照片。有日本華人警告,此舉在客觀上會形成某種社會性的歧視和偏見效應,在主觀上會給外國人尤其是華人造成心理壓力。至於流佈于網路上的一些中國網民的言論,則更是旗幟鮮明,保持了一貫高調的民族主義情緒。這讓人仿佛以為日本這項政策單是針對中國人的,仿佛日本政府在實施這一政策前,必將中國人與其他外國人區別開來,或予中國人以“特殊關照”似的。
中國人的敏感
難道國人的這種“超反應”,僅僅是因為對方是日本?“日本情結”的因素無疑是有的。在此之前,我們知道美國早已實施了這項政策,當然也引起了國際組織的抗議,但卻未見我們誰有這麼大的反應或“心理壓力”,網上更是一片平靜。這種差別,雖然不是因為對方是美國而予以特別寬容,但必然是因為對方是日本而徒生憤慨。
不過,除了這種一言難盡的“日本情結”外,國人的這種“超反應”其實還有一貫的“歧視敏感症”的原因。所謂“歧視敏感症”,就是將個案放大至全局,將個人放大至群體;以為什麼事都針對自己,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覺得是別人欺負自己,於是就像刺猬那樣,滿身的毛都豎了起來。
做優雅的“普通外國人”
“歧視敏感症”的説法,不是替日本“摁手印”做法辯護,而是要反思一個如何表達抗議乃至如何面對糾紛的問題。
以“摁手印”為例,假如一種抗議夾帶著太多民族情緒的成分,這樣的抗議其實是非理性的。全球67個民間組織共同簽署的聯合聲明,並將此聲明寄送日本法務大臣鳩山邦夫,以示抗議。這樣的做法足夠堅定而優雅。
因此,面對日本政府的這一規定,中國人能否將自己等同於“普通外國人”,或面對一些國際糾紛時,能否基於法理和普世原則而不是一腔情緒來處理與應對,是對全球化時代國人現代公民特徵的一個重要檢驗。
大國崛起呼喚大國國民
中國人從唯我獨“中”、唯我獨“大”的虛枉的大國情結中走出,繼之以近現代史上苦難而悲情的經歷,又成功地走上了大國崛起之道,其間的毀與譽、榮與辱,使得中國的民族性格處於一個異常敏感的成長期。在這一階段,自信與自卑、理性與非理性交織纏繞,難以剝離,也自然而然地導致了一種以“受害者心理”為特徵的“歧視敏感症”。
就臨床心理學而言,受害者心理絕對稱不上一種健康的心理。而在全球日益關注中國崛起現象的時局而言,一個總是浸淫于“受害者心理”之中的大國,對於世界意味著什麼,是不言而喻的。
大國崛起呼喚大國國民。但我們卻很難將一種“歧視敏感症”視為大國國民應有的表現。如何更加理性和從容地面對世界,既堅定地捍衛基本價值,也恰如其分地表達自身的訴求與立場,即充分了解世界的變化,也能夠適時做出恰如其分的反應。如果説國人在日本政府“摁手印”政策上有什麼值得反思的東西,那無疑正在於此了。(作者:楊耕身,係《瀟湘晨報》評論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