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島嶼主權爭端事關當事國重大主權、安全和經濟利益,是一個世界性難題。島嶼爭端幾乎遍佈全球各個海域。據初步統計,全世界近60個國家存在島嶼爭端,佔全世界沿海國總數的40%。島嶼爭端一般涉及兩個當事國,也有的涉及多國。
島嶼爭端産生的原因不盡相同。目前全球存在的島嶼爭端中,許多是殖民時期或歷史上留下的“後遺症”。伊朗和阿聯酋對阿布穆薩島的爭奪是典型的殖民時代遺留問題。1971年11月,英國殖民勢力撤離該地區後,並沒有清晰地判定位於霍爾木茲海峽入口處的阿布穆薩島、大通布島和小通布島的歸屬,這為後來阿聯酋和伊朗之間的島嶼衝突埋下了隱患。中日釣魚島爭端既屬於19世紀日本殖民侵佔的遺留問題,也是二戰後對日本戰爭罪行清算不徹底的後果。有的島嶼爭端是由於一些國家在歷史上經歷了分裂或合併而遺留下來的歷史懸案。例如,馬來西亞與新加坡對白礁等島礁的爭端。1963年馬來西亞聯邦成立時,新加坡曾是聯邦的一部分。1965年,新加坡宣告脫離聯邦,成為一個獨立的主權國家。兩國都宣稱對白礁等島礁擁有主權。有的島嶼爭端則是因為爭議島嶼位於具有重大戰略意義的地理位置。例如,俄羅斯與烏克蘭的圖茲拉島之爭。該島位於連接亞速海和黑海的刻赤海峽中段,是刻赤海峽門戶,戰略地位十分重要。蘇聯解體後,俄烏兩國在刻赤海峽界定問題上分歧嚴重,圖茲拉島主權問題也長期難以解決。島嶼爭端産生的原因是多樣的,很多時候是各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
島嶼爭端當事國表達主權訴求的方式有多種。最常見的是國家領導人和民眾的言行宣示,包括實施登島等。例如,英國今年派遣威廉王子登上與阿根廷存在主權爭議的馬爾維納斯群島服兵役6周,以顯示英國捍衛領土的決心。加拿大總理哈帕重視以武力威懾來維護爭議島嶼的主權,反覆宣稱要加強加拿大在北極地區的軍事力量部署,維護加拿大在該地區的權益,包括與丹麥之間存在爭議的漢斯島主權。俄羅斯總理梅德韋傑夫則多次登上與日本存在爭議的島嶼視察。今年7月,他再次抵達爭議島嶼之一的國後島,稱“4個爭議島嶼是俄羅斯領土重要的一部分”,“俄方將寸土不讓”。民間維護爭議島嶼主權的方式主要是遊行抗議等。在韓日獨島(日稱為竹島)主權之爭中,韓國民間就曾爆發多次針對日本的抗議示威。
近年來,有關國家及其民眾開始採用一些新的方式表達主權訴求。例如,阿根廷以非常獨特的奧運會備戰廣告方式,重申其對馬島的主權。韓日爭相在《紐約時報》上刊登爭議島嶼的主權廣告。今年7月27日,日本東京都在美國《華爾街日報》刊登廣告,就“購買釣魚島”尋求美國支援。今年以來,日本連續在釣魚島製造事端。1月,日政府宣稱對釣魚島周邊部分島嶼完成“暫命名”;3月2日,日本內閣綜合海洋政策本部公佈了39個無人島名稱,其中就包括釣魚島3個附屬島嶼。4月以來,右翼分子石原慎太郎提出全民齊動員的“民間籌款購買釣魚島”計劃;6月25日,7名議員赴釣魚島海域“考察”;部分議員和民間人士赴釣魚島海域“釣魚”。日本領導人7月7日應詢回答記者關於釣魚島“國有化”的提問時,表態稱將進行“綜合研究”。10日內閣官房長官稱政府正在朝“國有化”方向研究,實際表明瞭將對釣魚島進行“國有化”。日本多次表示將釣魚島控制在政府手中,可以更有效地管控地方政府和民間登島活動,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對付中國前往釣魚島的活動,進一步宣示對釣魚島的“主權”和“管轄”。自上世紀70年代以來的事實證明,在爭奪中國釣魚島及其附屬島礁的主權方面,日本採取的是“打槍的不要,悄悄地進村”的循序漸進式方式,通過一個個看似孤立的事件及其處理,逐步升級對我釣魚島主權的侵害。
島嶼爭端的解決方式有以下幾種:第一,國際司法解決。爭端當事國達成一致意見,將有關島嶼爭端提交國際法院、國際仲裁法院或國際海洋法法庭裁決。目前以此方式解決的島嶼爭端不足10例。尼加拉瓜和宏都拉斯對位於加勒比海的4個島嶼(伯貝礁、薩凡納礁、皇家港礁和南礁)的爭端解決是一個典型的例子。1999年12月,兩國同意將島嶼爭端和海洋劃界爭端一併提交國際法院解決。2007年10月,國際法院將4個島嶼判歸宏都拉斯所有,同時確定了兩國海洋邊界的起始點,劃分了兩國之間的領海、大陸架和專屬經濟區,兩國對此都表示了接受。不過,即使當事國同意將有關領土爭端提交國際司法解決,也未必就能接受不利於己的判決結果。第二,政治解決。典型案例有1例,即位於北極地區的斯瓦爾巴德群島。有關國家通過外交談判,于1920年在巴黎簽訂了《斯瓦爾巴德條約》,規定該群島主權歸屬挪威,而其他所有締約國公民均有權依據該條約並在遵守挪威法律的條件下,在該條約規定的範圍內享有從事科學研究、漁業捕撈、礦産資源開發和商業等權利。第三,通過武力方式解決。典型案例是英阿馬島戰爭。馬爾維納斯群島位於南大西洋水域,為了爭奪馬島主權,英國和阿根廷于1982年爆發戰爭。儘管英國獲勝並佔領了馬島,但爭端並未真正結束。第四,民族公決。案例是馬島地方政府於今年6月12日宣佈,將在2013年就馬島政治地位舉行全體島民公決。但是,因目前島民多為英國人後裔,公決顯然對英有利,因此,阿根廷已明確表態反對公決,指出這不過是“英國的政治把戲”。
島嶼爭端的背後往往糾結著長期的歷史根源、敏感的民族情感、重大的現實利益和長遠的未來需求等多方面因素,涉及領土、主權、海洋權益、戰略利益,無論哪個國家、哪個政府都不會也不敢輕言放棄。以韓日獨島之爭為例,該島爭端始於20世紀初。1905年,日本通過日俄戰爭佔領了位於朝鮮半島東部海域的這個小島。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韓國實際控制該島。對韓國人來説,獨島不僅是韓國的神聖領土,還是韓國擺脫日本侵略的一個重要歷史象徵。把獨島的主權歸屬與復仇雪恥的民族感情聯繫在一起,這就大大增強了韓國與日本圍繞獨島爭端交鋒的激烈度和解決問題的難度。日本認為該島“自古以來屬於日本領土”。同時,因為日本與中國、韓國、俄羅斯都存在島嶼爭端,日本認為不能輕易放棄任何一個,否則會影響其他兩個爭端的解決。
考慮到國際關係和國家利益,島嶼爭端當事國往往會在戰略上保持一定的克制,預留一定的外交調停空間;但值得指出的是,在每一次被激化的島嶼爭端背後,一定摻雜著複雜的當前國內政治因素和長遠戰略意圖。因此,在某種程度上説,島嶼之爭,沒有速決的靈驗之方,註定要在長期紛爭中走向未來。(張海文 作者:國家海洋局海洋發展戰略研究所副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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