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人堅守中國最後的海龜産床:僅剩2000隻海龜

　　原標題：海龜衛士孤島三十年僅剩2000隻海龜 13人堅守中國最後的“海龜産床”

　　海龜保護隊

　　惠州海龜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位於廣東省大亞灣與紅海灣交界處，稔平半島最南端的大星山南麓，現為國際生物圈保護網路成員，被列入《拉姆薩爾公約》國際重要濕地名錄，是目前中國唯一一個以海龜為保護對象的國家級自然保護區。

　　20世紀60年代至70年代初，母龜成群結隊上岸産卵的場景很常見。如今，海龜成了“稀客”，一年只有兩三隻海龜上岸産卵。眼下正是一年中海龜産卵的最後時節。為了保護好我國大陸漫長海岸線上最後一張綠海龜“産床”，一場持續30多年的海龜保護“接力賽”仍然在延續著。

　　文/廣州日報記者肖歡歡 圖/廣州日報記者廖雪明

　　從廣州驅車4小時，才來到一個三面環山、一面靠海的小山村。山村旁邊一個半月形的海灘上，這個長約1公里的海灘就是海龜産卵的地方。

　　中國最後的海龜産床

　　“以前，福建、廣東、廣西、海南的許多海灘都是海龜産卵地，如今只剩下廣東惠東海龜灣這唯一的産卵地。海龜自然保護區在全世界只有16個，中國大陸沿岸僅此一個。”惠州海龜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工程師陳華靈説。陳華靈的老家就是惠東縣，對海龜他有著特殊的感情。自古以來，這裡是海龜上岸産卵繁殖的天然場所。

　　海龜灣為何會成為中國海龜最後的産床？陳華靈分析説，海龜灣所在的小島，20公里範圍內沒有任何工業污染，人流量也比較少，人類活動對海龜産卵影響較小。在當地老人的印象中，20世紀60年代至70年代初，母龜成群結隊上岸産卵的場景很常見。如今，一年只有兩三隻海龜在海灘上産卵。“人們過度捕殺，海洋生態環境的惡化是主要原因。你看巽寮灣那邊建了多少酒店。”陳華靈説。

　　不遠千里遊回産卵

　　陳華靈平時話不多，但一説到海龜，他的話匣子就被打開了。這個36歲的漢子皮膚被曬得黝黑脫皮，泛著油光，身上還透著海水的腥味。不只是他，所有的海龜保護隊隊員們皮膚都是如此。他加入到保護海龜的行列中已經有14年時間。

　　陳華靈介紹，在海龜灣保護區內主要繁殖的海龜種類是綠海龜。綠海龜別名海龜、綠蠵龜，因其長期進食海中的海藻，體內的脂肪呈淡綠色，故名綠海龜。每年的5月中旬到10月是海龜灣海龜的繁殖季節。

　　陳華靈説，一隻海龜每年大概産1000個蛋，但最終能倖存下來的小海龜，頂多一兩隻。為此，採取人工干預非常有必要。通過這些舉措，稚龜的成活率可達90%。

　　按照追蹤器追蹤到的洄遊路線，這裡的海龜北可以到日本沖繩，南到菲律賓、越南。而海龜灣到越南約1500海裏，到日本差不多也是這個距離。這麼遠的距離，依然有不少海龜在海龜灣産卵後，3年後依然萬里迢迢，再度來到海龜灣。

　　“海龜在水裏面跑得很快的，從這裡放生，不到一個月，它就遊到海南島了。”陳華靈説，從2006年開始，放流的海龜都安裝晶片，可以追蹤海龜洄遊路線，一掃描就能查到它的“身份證編號”和履歷，所以，當一隻海龜萬里迢迢再度來到海龜灣時，陳華靈感受到海龜對家的眷戀，他每一次都會激動得流下眼淚。“你會感覺到，海龜也是有靈性的，我們就是它的娘家人。”

　　今年還沒海龜來産卵

　　從1985年成立海龜國家級自然保護區開始，30年間，為了確保海龜在中國不絕種，一場“接力賽”至今仍在持續著。

　　每年5月開始，海龜洄遊産卵期間，惠東縣港口海域是海龜們洄遊的必經之地。陳華靈和12名工作人員就在海龜灣附近執勤巡邏，向近千條大大小小的漁船、遊船宣傳保護海龜的知識，及時制止漁民使用電擊和撒網等方式進行大面積捕撈的行為，確保海龜保持正常的生活習性，能夠順利上岸繁殖。

　　除了白天上班，隊員們晚上還要通宵值班。在寂寞的夜裏，陳華靈就和隊員們吹著海風，打著手電筒，一動不動地盯著一公里長的銀色沙灘，看上面是否有海龜蠕動的身影。因為海龜上岸産卵的位置比較低，漲潮時，海龜下的蛋被海水淹沒了，就孵不出來了。這時就需要人工干預，把高潮線以下的海龜的蛋拿下來，埋在沙子中，或者拿到實驗室中孵化。

　　但讓陳華靈感到憂慮的是，從今年5月初至今，陳華靈和隊員們每天都在熬通宵，但始終還是沒看到海龜的蹤影。“我們正在評估，是不是周圍的環境被破壞了。”

　　堅守30年隊員多打光棍

　　由於環境特殊，多年來海龜保護區的工作人員以男性為主。直到1994年保護區來了第一個女大學生，至今只有3名女性。目前保護區已有13名正式員工，還有新招的兩名碩士和一名博士，絕大多數是男性。

　　在島上生活了14年的陳華靈也説，這麼多年的孤島生活，他印象最深刻就是島上光棍多。“很多人終年只能與海水和海龜為伴，30多歲了還找不到老婆，成了光棍。”

　　讓陳華靈印象最深刻的是去年9月，颱風“杜鵑”在汕尾登陸時，海龜灣暴雨如注，最大風力達到13級，島上的很多大樹都被吹倒了，島上的房子也被掀翻了屋頂。但島上沒有一個人撤離，因為這個季節，剛好是海龜産卵的時節。“很多時候，颱風來，海龜就來，颱風一走，海龜也走了。”陳華靈説，每當自己搶救了一窩海龜蛋，就好像中了500萬一樣高興。如今，島上的工作依舊艱辛，工資很低，但支撐隊員們幹下去的理由就是對海龜的熱愛。比熊貓珍稀但待遇不夠　在保護區的海龜救護中心，大大小小的池子中養著很多海龜。這些海龜絕大部分是人工孵化的，還有一些是漁民捕到後送來醫治的。在入口處的池子裏，記者看到一隻少了一條前肢的海龜在遊弋，體重大約有50公斤。它的前肢被漁船螺旋槳打壞了，但漁民把它救起來，送到了救護中心。陳華靈説，像這樣每年被送過來救治的海龜有50隻。

　　“一個隨手扔到海裏的白色塑膠袋，都可能害死一隻海龜。”廣東惠東海龜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副局長王少鋒説，海龜吃水母，它看到一個白色的東西漂在水面上，就會去吃。結果吃的不是水母而是塑膠袋，又無法消化，就會造成海龜死亡。在現存的7種海龜中，6種幾乎已經瀕臨滅絕。我國整個南海的成年綠海龜剩下不到2000隻，情況很不樂觀。統計顯示， 1949年前，每年上岸産卵的海龜近500隻。1987年，上岸産卵的海龜超過100隻。2000年後，每年上岸産卵的海龜少於20隻。近幾年，上岸産卵的海龜只有2~3隻。

　　為何海龜灣設立保護區多年，上岸産卵的海龜數量卻未明顯上升？

　　陳華靈分析説，首先，種群數量急劇減少。以前因為糧食緊缺，很多海龜都被吃掉，海龜的殼都被拿來做房屋，海龜資源遭到很大破壞。其次，海龜壽命長、性成熟慢。如綠海龜需要20至50年才能達到性成熟，這意味著受保護的海龜絕大部分都還沒到産卵時間。此外，雌海龜並不是每年都産卵，通常需要相隔3~5年才産卵一次。

　　海龜原本是有著極強生命力的物種，被稱為動物界的壽星，在地球上已經生存了2億多年，是和恐龍同一個年代的生物。由於濫殺亂捕、海洋污染以及商業開發等原因，海龜已經到了滅絕的邊緣。陳華靈説，中國的海龜數量目前只有2000多只，比大熊貓還要珍貴。但在知名度和受重視程度上，海龜卻遠遠不如大熊貓，所以，在保護力度和待遇方面，也遠遠不如大熊貓。

　　“我們工作的意義就是讓海龜避免滅絕，讓它們在這種艱難的環境中依然能發展壯大。”陳華靈説，既然選擇了海龜保護作為自己的職業，就將一輩子投身這個行業。這幾年，他一直在做的一件事，就是呼籲國家將海龜從二級保護動物升格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