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歲的聾啞女孩謝麗。
18歲的聾啞少年黃傑。
13歲的聾啞女孩夏雲。
7月27日,成都市大石西路,三位學生家長手拿照片和手機在成都四處尋找孩子。
你們看到過這個女娃娃沒有,她是個聾啞人。”7月27日,成都35℃的高溫,龍泉驛區洛帶鎮的朱桂芳拿著幾張照片,沿著大石西路一路詢問,換來的是一次次搖頭。照片中,拿著獎牌笑得很燦爛的女孩,是她17歲女兒謝麗。不知什麼原因,女兒已失聯10天。
7月5日,謝麗和同是聾啞人的同學黃傑離開家,稱要去成都打工,然而,7月18日之後,兩人同時失去了聯繫——手機關機,短信、微信、QQ都不回。7月25日,兩人的另一位聾啞人朋友,13歲的夏雲也離家後沒了音訊。
之後的幾天,家長們四處尋人,火車站、綿陽、女兒常去的成都春熙路和歡樂谷。同時,發動所有的親友,從各種網路平臺搜尋每一個蛛絲馬跡……孩子莫名失聯,洛帶鎮殘聯等當地機構也已介入,動員各種力量全力搜尋。
隨著一個個細節疑點被篩選出來,三人究竟去了哪,讓家長更為焦慮。遭人騙了?還是故意躲著?烈日下拿著尋人啟事的家長,心裏仍沒有答案。
失聯
稱暑假打工掙錢 離家後斷了音訊
今年9月才滿17歲的謝麗,是成都市雙流區特殊學校的一名學生。據她的媽媽朱桂芳回憶,她是7月5日中午離開家的。“當時我在上班,下午4點過,給我發 微信説,這幾天要去成都找工作,住在女同學家。”朱桂芳説,此前女兒也常去同學家玩,於是並沒放在心上,只是叮囑了要注意安全,找不到工作就趕快回家。
朱桂芳知道,女兒一直想要出去找工作。“她之前去找過,但很多地方都不收她,心情有些不好。”就在前幾天,謝麗告訴媽媽,一個同學在高新區找到一個洗碗的工作,“看得出來,她很想找個工作,所以就沒攔著她。”
隨後近兩個星期,母女倆偶爾通過微信聯繫。謝麗稱,自己在成都一家手抓餅店打工,一起的還有同學黃傑。這一説法,在黃傑的父親黃志剛處也得到證實。
7月5日下午,黃傑向奶奶借了10元錢便離開了家。“他説和謝麗一起在成都找活路,讓我們不要擔心。”黃志剛説,他曾問過兒子打工的具體地址,“但他只説是在成都。”
7月18日,黃志剛再次給兒子發短信詢問地址,並稱想要去看看他。這一次,遲遲沒有回復。“微信、QQ上也找不到人,等我晚上打他的手機,已顯示關機。”他説,此後,兒子一直沒有音訊。一同失去聯繫的,還有謝麗。
疑點
線索紛紛中斷 家長尋找數日無果
昨日下午,華西都市報記者趕到洛帶鎮歧山村謝麗家中,洛帶鎮殘聯兩位工作人員正在這裡,桌上擺滿了謝麗的照片,殘聯工作人員和滿屋子的親屬查看各照片,想從照片中尋找有價值的線索。
“謝麗是我們轄區的孩子,她現在失聯狀態,我們和派出所都做了各自努力,發動盡可能多的當地居民和網路平臺力量,尋找謝麗的下落。”洛帶鎮殘聯理事長樊 志禹透露,目前,他們對接家長了解基本情況後,已將尋人資訊發到幾十個不同的官方微博、微信群等,目前還沒有突破性的進展。
隨著朱桂芳等人各方搜尋,一些疑點也讓大家更為擔憂。
疑點1:手抓餅店“不招聾啞人”
“她從來不會這麼久不回家的,就算去朋友家,也會提前跟我們説,會不會遇到壞人了?”連續兩天聯繫不上女兒,朱桂芳坐立難安並報了警。
兩年前,謝麗想和朋友一起去歡樂谷玩,由於家人不同意,她便悄悄出門。“晚上很晚都沒回來,我們很著急,後來聯繫上她的同學,冒雨連夜把她從一個同學家接回家。”朱桂芳説,從那以後,女兒每次出門都會報告行蹤,“這次卻只説在成都,太奇怪了。”
謝麗性格開朗,一到假期,就愛約著聾啞人朋友一起去歡樂谷玩或春熙路逛街。7月21日開始,朱桂芳和家人拿著女兒的照片,分頭去她常去的地方尋人。
因為女兒説過,在成都的一家手抓餅店打工,朱桂芳特別留意手抓餅店。在春熙路看到一家,她趕忙上去詢問,卻被告知:“所有的加盟店都有規定,不會招收聾啞人。”朱桂芳不死心,又問了多個手抓餅店,得到的答案都是“沒有招過聾啞人”。
疑點2:有人冒名登失聯女兒QQ
就在家人四處尋人的同時,謝麗的同學也幫著網上聯繫她。
“21日,她的QQ上線,我立馬找她聊天。”同學小曾説,由於打字麻煩,他提出視頻比手語,然而,螢幕上卻出現一個陌生男子,“他説他叫李超,是謝麗的男朋友,可是我根本不認識他,也從來沒聽謝麗説過。”
“你們在哪?”小曾用手語比劃著,而對方卻支支吾吾。“他就一直問我要不要一起來打工,我拒絕了。”
説起“男朋友”,朱桂芳想到,幾個月前,女兒説自己交了一個男朋友,來自綿陽,也是個聾啞人。不過,當看到小曾發來的視頻截圖,她斷定,這個“男朋友” 和女兒此前給她看的照片裏的小夥子不是同一人,“而且名字也不一樣,這個叫李超,我女兒説她男朋友叫鐘濤。”朱桂芳越發有種不祥的預感——謝麗會不會被人 騙走,然後被控制起來了?
疑點3:最後聊天記錄“去昆明”?
“我們家夏雲聯繫不上了,有沒有跟謝麗在一起?”就在朱桂芳焦急之際,7月25日,金堂的夏洪長打來電話。夏洪長的女兒,13歲的夏雲也是聾啞人,和謝麗以及黃傑在一次活動中認識並成為了朋友。
又一個聾啞孩子失聯,家長們的心一緊。“這幾個娃娃平時關係很好,形影不離的,應該是在一起的。”朱桂芳説。
夏洪長從女兒夏雲落在家的手機QQ聊天記錄裏看到,7月24日晚上,也就是女兒離家的前一天,一個叫“貴永兵”的QQ給她發過資訊,兩人約好要先去成都,然後一起去昆明。
夏洪長上網查詢得知,當天下午5點剛好有一趟去昆明的火車。得知該消息,朱桂芳、黃志剛等人立馬從龍泉打車趕往成都火車北站,一行人在候車室找了幾圈,一無所獲。
家長們從火車站工作人員處得知,買火車票必須要有身份證,不過,黃傑的身份證落在家裏,而夏雲還沒有身份證,一行人這才稍微松了口氣。“應該還在成都,除非被壞人直接用車將他們拉到外地。”夏洪長分析。
疑點4:女兒的“男友”查無此人
線索再一次斷了。而此時,失聯三人的QQ和微信也沒有了任何動靜,“哪怕是有人冒充登錄。”家長們又一次陷入了僵局。
“他們會不會打算私奔了?”黃志剛儘量往好的方面猜測。夏洪長也回憶,女兒説過喜歡黃傑,但雙方家長考慮到孩子還小,沒有同意。
朱桂芳想起,女兒曾説過想要去找男朋友。“當時我説,要等她畢業後才準他們在一起,會不會她擔心我們不同意,自己去找那個男娃娃?”這四個人會不會在一起?或許可以嘗試著找女兒的男友鐘濤試試。雖然希望渺茫,但她不願錯過任何一個線索。
7月26日,幾位家長前往綿陽試圖尋找此人。不過,得到的結果卻讓他們懸著的心更加緊張——綿陽市殘聯稱查無此人。
昨天下午,洛帶鎮殘聯工作人員在謝家梳理線索,並聯繫正在成都尋人的家長,得知目前對三個孩子的搜尋雖然艱辛,但也有了一些線索。根據目前掌握的零散線索分析,謝麗等三人很有可能是自發,或者被其他人“組織”,在大型醫院一帶乞討。
轉機
醫院門口有人提供線索
“這幾天都有聾啞人來要錢”
目擊者:“有聾啞人在醫院門口要錢”
依舊一點音訊都沒有。家長們再次開始海底撈針般地尋找。
7月27日下午,成都市區35℃的高溫,大石西路一家麵館,朱桂芳走了進去,點了碗麵。此刻已是下午3點,這才是她當天的第一頓飯。吃麵間隙,她習慣性 地拿出幾張照片,向店員詢問,得到的依舊是搖頭的回應。“成都這麼大,怎麼找……”坐在椅子上,攪著碗裏的面,朱桂芳全無胃口。
下午4點,事情迎來了轉機。一個摩的司機在看到照片後稱,幾天前在華西醫院門口見過幾個乞討的聾啞人,其中一個與謝麗很像。“你們去醫院附近找找,説不定有線索。”
苦苦尋找了10天,終於有了一點新線索,朱桂芳激動得有些手足無措。“現在就打車去華西醫院。”黃志剛第一個反應過來。
在醫院,一行人分頭打聽。“悄悄地問,別打草驚蛇。”家長們相互提醒。“請問有沒有見過這個女娃娃?她是聾啞人。”一見著醫院清潔工、附近商鋪的老闆,朱桂芳左右張望一番,便從包裏拿出女兒的照片,小聲詢問。
“有印象,前幾天看到過。”“這幾天都有聾啞人來要錢,好像見過她”……得到這樣的回答,朱桂芳喜出望外。
不過,當天家長們在醫院蹲守至晚上9點,沒有看到一個乞討的聾啞人。一行人把這一新線索告訴了民警,並打算第二天繼續蹲守。
女孩表哥:在醫院碰到過,她有意躲避
華西都市報記者通過親屬聯繫到謝麗的一位遠房表哥,他非常肯定地告訴記者:“昨天(27日)上午,9點鐘的樣子,我在華西醫院門診大廳裏,看到了我表 妹,千真萬確!”他表示,當時大廳裏人很多,一個女孩手拿捐愛心的紙,向他乞討,他給了20元。女孩剛轉身走,他突然發現這是自己的遠房表妹,趕緊又追過 去,但自己表妹明顯想躲避,當時大廳人多,她很快就從人群中消失了。
這個消息讓滿屋的親屬比較振奮。“如果是真的,起碼説明她還在成都,而且 很可能是故意躲我們,這是我們想的最好的情況。”謝麗的奶奶鐘全芳説。一旁的表妹小李也透露了一個類似的細節,27日晚,謝麗的姑父蒲發富嘗試給謝麗的微 信發送視頻聊天邀請,這一次居然接通了,但立刻又挂斷了,他們懷疑很有可能是謝麗發覺是家人在找她,就趕緊挂斷了,但這種設想只是大家從好的方面考慮。
幾位家長無奈之下,繼續到醫院蹲守
28日淩晨4點,天還沒亮,朱桂芳就睡不著了。“我們現在就去守著吧。”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既期待能馬上見到女兒,又怕失望,“更擔心她受到傷害。”
5點,幾位心情都很複雜的家長,不約而同地提早到達了華西醫院門口。隨後,便衣民警們也到達了現場。然而,從5點一直守到11點,還是一無所獲。
就當朱桂芳一行人打算離開,去其他醫院蹲守時,6個手裏拿著“求助”牌子的聾啞人出現了。“都是女娃娃,十幾歲,沒有我們的娃娃。”朱桂芳説。家長們決定,分頭跟蹤這幾個聾啞人,找到他們的住所,或許孩子們就在那裏。
“這些娃娃警惕性很高,後面好像還有同行人放風,我們也不敢跟近了,只要她們一停下來,我們就只有假裝玩手機或者和旁邊的人説話,4個人都跟掉了。”中 午12點40分左右,兩個乞討的聾啞人離開醫院去吃飯。因為沒有新的發現,又怕驚擾了對方,朱桂芳一行人沒有再繼續跟下去。
下午4點,精神緊繃了12小時的朱桂芳,坐車回家。她靠在車窗上,看著手中女兒的照片,一臉疲憊,“明天我們打算再分頭去成都幾個大醫院看看,希望能夠找到他們。”
本組稿件采寫華西都市報記者吳冰清李逢春實習生張艷麗周洪業 攝影吳小川
(文中未成年每人平均為化名)
[責任編輯:郭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