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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感受得到光,卻用音樂傳遞樂觀與努力

2020-08-16 20:55:00
來源:中新社微信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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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延平的雙眼只能感受到光。

  如果沒有考到北京學音樂,他差不離會遵循盲人群體趨同的軌跡,成為一名按摩師。黃延平曾進了家足療店每天給人捏腳。三個月後,他意識到這“這不是我想要的”。

  大學畢業十餘年,在被設定為“不輕鬆”的人生模式中,他一路前行,如今是福建省海峽殘疾人藝術團的音樂總監兼聲樂指導,創作有多首原創歌曲,擔當多檔節目的音樂製作人,頗受業內認可。

  黃延平還在繼續寫歌,他説,他想用音樂被更多人關注,希望更多人了解到“我們這群身體不便,心向自由的夢想家”。

  除了“老三樣”還能做什麼?

  “基本上能患有的眼病都患上了:玻璃體渾濁、視神經發育不良、視網膜色素變性”。黃延平形容自己自打小的視力跟K線圖一樣,有起有落。

  9歲,黃延平進了盲校。除了必修的按摩、針灸,還跟老師學起了鋼琴。父母不解,“鋼琴那麼多鍵,按得過來嗎?”他也不氣餒,離開盲校前,努力學到“可以彈李斯特、肖邦的水準”。

  從小,視障者就被告知以後要靠什麼養家糊口——“所有盲人的老三樣:做推拿、拉胡琴、算命”。黃延平也妥協過,找了家足療店實習,每天給人捏腳。三個月後,他把自己“捏”醒了,“這不是我想要的”。

  黃延平決定考大學學音樂。父母很支援。但是擺在黃延平面前的問題卻很現實:18歲,剛初中畢業,同齡人差不多都高中畢業了。黃延平狠狠心,初中畢業後,在家自學一年高中課程,準備“單考單招”。

  “可苦了。”回憶起備考的日子,黃延平感慨道,一年要補三年的課,早上五點起床,淩晨一兩點休息。

  “好在考試個人成績專業分還是不錯,基本上全拿滿,就是文化課上面稍微差了一些。”黃延平調侃自己很幸運,“‘南郭先生’我就混進去了。”

  大學期間,黃延平仍克服重重困難,苦學本領。買不起盲文教材,就去網上下載,或是靠錄音聽課,再依靠語音讀屏軟體,將編曲操作那些繁雜的步驟強記在腦中,一點點慢慢摸索。

  記者見到黃延平時,他在工作室的電腦前繼續他的創作。被視障者稱作“講述人”的讀屏語音軟體,正逐字念出他在電腦上所選中的字詞、步驟或程式。有時發音速度快到每秒五六個字。如今,黃延平操作編曲程式的速度快到令人乍舌。這離不開大學時的苦練。

  憑藉努力,黃延平離開象牙塔時可謂收穫滿滿,不僅拿到了獎學金,還創作出第一支原創歌曲《單翼天使》。7年後,這首歌被浙江衛視收錄進一檔節目使用。

  用三個月重新學習打招呼

  2014年婁燁導演的一部關於盲人題材的電影《推拿》裏説,盲人對健全人的態度就像健全人對神的態度:敬鬼神而遠之。但現實中,許多盲人是非常樂意和常人交朋友的。

  “可當你想要融入社會,社會未必理解你。”黃延平發現,離開象牙塔僅僅是融入社會的開始。

  在磁帶還盛行的年代,黃延平就喜歡一摞一摞地聽馬季聽侯寶林的相聲,這讓他養成能言善道的性格優勢。但某天,他發現“太能説了也是個事兒,別人不愛聽你説的時候你還在講”。

  大學畢業後,黃延平回到福州,報了禮儀班,從最基礎的看和聽學起。他這才明白,原來“看”和“聽”也是有學問的。

  什麼是聽?“聽”是聽周圍環境的感覺。黃延平舉例,“比如你説一句話説完,周圍的人都不説話,那就出現尷尬的傾向,這個話題已經沒得聊了”,話茬就該適時止茬;

  還有打招呼,以前不是不會,而是“要麼眼睛‘長’到頭頂上,要麼就看著地,別人覺得你怎麼這麼不親民。”“看,其實是要面對對方。”黃延平説。

  再之後,黃延平加入福建省海峽殘疾人藝術團。他將“看”和“聽”運用進十一年的社會經驗中,反覆糾正,打磨出如今優秀的與人交往的能力。

  “現在身邊朋友沒有一個朋友把我當盲人看。”這正是黃延平想要的,“我相信也是所有視障者想要的。”

  “‘看’字倒過來貼就看到了”

  在福建省海峽殘疾人藝術團,黃延平遇到了從小一起在盲校長大的發小陳金燦和師兄林鵬,還結識了鄭福泉、李燕冰、陳清雲、鄭璇四位好友。

  "大家生活比較匱乏,就組建這個組合,一起唱唱歌,增加點舞臺經驗,向社會更好地展示我們這個團隊。”黃延平説,於是乎,一支名叫“看到”的合唱組合誕生了。

  組員們無法看見,卻憑藉音樂天賦在舞臺上大放異彩。

  “‘看’字倒過來貼就看到了。”黃延平説,組合名稱“看到”是借用了過年借用過年貼喜字的“福到”的寓意,“大傢夥有個願景,希望看到更美好的未來。”

  黃延平是組合的靈魂人物,負責編曲、演唱、指導。對黃延平來説,做一個編曲是極不容易的。除了忍受來自音樂本身的肯定和否定,另一重干擾來源於他電腦的語音軟體。

  “當你按下按鈕的時候,它要告訴你按鈕已按下,完了這句旋律我聽不清楚了,當音樂響起來的瞬間,突然多了一個聲音出來你會很痛苦,但我們必須要忍受著。”黃延平説。

  採訪當天,黃延平帶組員排練歌曲《沒有一個冬天不可逾越》,這是今年二月他為抗“疫”創作的公益原創歌曲,曾登上多個音樂平臺,還被列入福州電臺的百城聯唱項目。這也是黃延平的最愛。

  排練時,他反覆修正團隊演唱中音色、聲調、咬字等瑕疵。他希望,表演時,視障者積極向上的聲音能激勵到更多人,“也希望他們了解到我們這群人的存在”。

  再過一個月,組合就走到第11個年頭。儘管目前組合因諸多現實因素面臨解散,但黃延平仍想帶著組員唱更多的歌,走上更高的舞臺。

  這份期冀源自黃延平素來的堅持的人生觀。“視障群體不過是總人口中的滄海一粟,就像一滴水掉進了大海,一個聲兒都沒有。”黃延平堅信,只有向社會展現盲人群體的努力與能力,才不會成為那滴掉進大海的水。

  ”如果更多人了解到這個群體,就會接納我們,然後會跟我們正常化交流。讓殘疾人平等參與社會的機會越來越多。“黃延平説。

  黃延平曾在朋友圈這樣調侃自己的前半生:成功與否不知道,倒是憑藉三腳貓的功夫跌跌撞撞地成了家立了業。如今的黃延平已是三歲兒子的父親,雖然孩子也是一名視障者,但黃延平沒有放鬆對他的未來的期許,“想讓他長大後成為對國家、社會有用的人。”

 

 

[責任編輯:李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