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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得主

2020-01-11 12:39:00
來源:人民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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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物小傳

  核潛艇總體設計研究專家。1926年生於廣東汕尾,1949年畢業于上海交通大學造船專業。1994年當選為中國工程院首批院士,原中國船舶重工集團公司第七一九所名譽所長、研究員。1958年起一直致力於我國核潛艇事業,是研製我國核潛艇的先驅者之一。

  人物小傳

  國際數值天氣預報奠基人之一。1935年出生於廣東陽江,1956年畢業于北京大學物理系。1980年當選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院士)。首次成功實現原始方程數值天氣預報,創立氣象衛星大氣紅外遙感系統理論和定量反演方法,為氣象衛星遙感做出了開創性貢獻。

  黃旭華——

  潛海,鑄大國重器

  本報記者 喻思南

  研製核潛艇傾盡了黃旭華的一生,他也像這個潛在海底的國之重器一樣,在生命的黃金階段“沉”于深處,但他的人生比機械、圖紙、數字描述的世界要寬廣、豐富得多。

  他酷愛音樂,小提琴拉得不錯,吹得一嘴好口琴,指揮過大合唱;有表演才華,能演話劇、歌劇。他中等身材,白髮蒼蒼,已過鮐背之年,卻精神矍鑠。一隻耳朵雖聽不太清,談起核潛艇卻仿佛有了十二分精神。接受記者採訪當天,他圍著一條款式陳舊、略顯粗糙的黑圍巾。這是他母親留下的遺物,每到冬天,他總會圍上它。他説,要和母親的氣息在一起。

  一身癡氣從零設計潛艇

  在妻子李世英看來,黃旭華從始至終都是一身癡氣的大男孩。

  他對廚房裏的事一竅不通。買菜,他有個高招:到菜場,不挑菜,先找人,找看上去和李世英一樣精通家務的人,人家買什麼,他就跟著買什麼。有一次出差,難得有閒暇逛街,他依葫蘆畫瓢,跟在很會挑布的人後面,買了一塊花布料。他頗為得意,心想用它給夫人做一件衣服。當他興衝衝跑到夫人面前,準備邀功時,沒想到,李世英穿這種花布衣服已經好幾年了。

  有人評價,我國在研製核潛艇上得以從無到有,在沒有任何外援的情況下,僅用10年時間走過國外幾十年的路,少不了他這份癡氣。

  1958年,面對超級大國不斷施加的核威懾,我國啟動研製核潛艇。那時,黃旭華32歲,因學過造船,又曾搞了幾年倣蘇式常規潛艇,被選中參加這一絕密項目。

  那時候,核潛艇什麼樣,有人見過;裏面什麼構造,沒人清楚。開始論證和設計工作時,黃旭華坦言,我國缺乏研製核潛艇的基本條件。不論從哪個方面看,中國那時候搞核潛艇,都像是一個夢,“簡直異想天開”。

  一身癡氣的黃旭華,在科研上是天生的樂觀派。他和研發團隊一邊摸底國內的科研技術,一邊尋遍蛛絲馬跡,閱讀能找到的一切資料,一點一滴積累,甚至從“解剖”玩具獲取資訊。

  他認為自己“不聰明也不太笨”,在核潛艇上做出些成績,是踏入這個領域,60多年的癡心不改。人來人往,有些人轉行了,他説,“我還是走自己的獨木橋,一生不會動搖。”

  身先士卒參與深潛試驗

  水滴線型核潛艇被認為穩定性最好。為實現這一設計,美國人謹慎地走了三步。我國工業技術落後,當時有人提出,保險起見,我們是不是也要多走幾步?

  “三步並作一步走!”黃旭華提出直搗龍潭的大膽想法。當時我國國力薄弱,核潛艇研製時間緊迫,沒錢拖也拖不起。他不是魯莽:既然別人證明了核潛艇做成水滴線型可行,何必要再走彎路?事實證明,他大膽的決策是正確的。

  黃旭華有一套理論:與別人的大腦組成一個頭腦網路,才能造就真正聰明的大腦。召集大家開會討論時,他不當裁判,而是鼓勵敞開交流,激發“頭腦風暴”,這樣就把他團隊的頭腦連成了一張網路。“幹對了,沒得説;幹錯了,我當總師的承擔責任。”這幾乎成了他的口頭禪。

  上世紀80年代,我國第一代核潛艇迎來大考。在南海開展深潛試驗,檢驗在極限情況下它的安全性。在所有試驗中,這一次最具風險與挑戰。有些參試官兵心裏沒底,過度緊張的氛圍,讓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味道。

  讓所有人沒料到的是,黃旭華提出與戰士們一起參加試驗。此前,從沒有過一位核潛艇總設計師親身參與到極限深潛試驗之中。他的身先士卒,打消了戰士們最後的顧慮,陰霾一掃而光。

  這是他的作風,就像在設計核潛艇時一樣,他喜歡走在前,把事情做到極致。

  為國盡忠就是對父母盡孝

  參與核潛艇項目研製前,黃旭華回到家,母親拉著他的手説:“你從小就離開家到外面求學,吃了那麼多苦。現在新中國成立了,交通恢復了,社會安定了,父母老了你要常回家看看。”他點點頭説,一定會的。

  別夢依稀三十載。父母和8個兄弟姐妹,一直不知道他幹什麼工作,只能通過一個信箱與他聯繫。父母多次寫信問他在哪個單位、在哪工作,他身不由己,避而不答。

  趁核潛艇南海深潛試驗之機,他攜妻順道看望老母親。行前,他給母親寄了1987年第6期的《上海文匯月刊》雜誌。老母親戴著老花鏡,從文章《赫赫而無名的人生》的蛛絲馬跡中認定,這篇報告文學的主角“黃總設計師”就是她多年未歸的三兒子。

  含著淚水看完文章,老母親把家裏的其他兄弟姐妹召集到一起,跟他們講:“這麼多年,三哥的事情,你們要理解,要諒解他。”後來,他聽到這句話,沒有忍住淚水。

  這些親情債讓黃旭華至今深感內疚,他的彌補是深沉無言的,就像那條冬天默默陪伴他的圍巾。他相信,研製核潛艇,是關係著國家命運的大事。他説,“對國家的忠,就是自己對父母最大的孝。”

  曾慶存——

  問天,讓風雲可測

  本報記者 吳月輝

  “溫室栽培二十年,雄心初立志驅前。男兒若個真英俊,攀上珠峰踏北邊。”1961年,曾慶存從蘇聯留學回國時寫下這首《自勵》詩,立志不辜負國家的培養,要攀上大氣科學的頂峰。

  如今,59年過去了,不負初心,曾慶存在數值天氣預報、地球流體力學、衛星大氣紅外遙感、氣候與環境科學、自然控制論等領域取得了一系列突出成就,用豐碩的成果回報了他摯愛的祖國。

  敢挑最硬的骨頭“啃”

  全國24小時晴雨預報準確率已達87%,暴雨預警準確率提高到88%,強對流預警提前量達38分鐘……人們切身體會到:天氣預報越來越準了。

  而這背後,曾慶存功不可沒。

  他是國際數值天氣預報的奠基人之一,首創的“半隱式差分法”,在國際上首次成功求解斜壓大氣原始方程組,至今仍是世界數值天氣預報和氣候預測的核心技術之一。

  在數值天氣預報時代到來之前,人們主要憑藉經驗來預測和判斷天氣,準確率普遍較低。

  “數值天氣預報”一詞于1950年正式使用。曾慶存説:“所謂數值預報,就是根據大氣動力學原理建立描述天氣演變過程的方程組(數學模型),然後輸入大氣狀態初值和邊界條件,用電腦進行數值求解,預測未來天氣。”

  數值天氣預報誕生之初,準確率並不高,亟須在原始方程研究方面取得突破。

  1956年,在蘇聯學習期間,曾慶存毅然選擇了應用斜壓大氣動力學原始方程組做數值天氣預報的課題。這可是一道時人不大敢問津的世界難題。

  然而,曾慶存從小就有一股子不服輸的勁頭,越是難“啃”的硬骨頭越要好好“啃”。

  那個年代,電腦在蘇聯也很稀缺。曾慶存每天只有10個小時的上機時間,而且還只能在深夜。於是,他白天用紙算,晚上帶著紙條去電腦房,一萬多行程式,一條條驗證。

  經過夜以繼日的努力,1961年,曾慶存首創出“半隱式差分法”數值預報。這項成果立即在莫斯科世界氣象中心應用,預報準確率前所未有地提升到了60%以上。自此,數值預報成為天氣預報的主要方法。

  國家需求始終排第一

  曾慶存的學術清單,始終按國家需求排序。

  “我出生於廣東陽江貧苦農家,小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中學畢業當個鄉村教師,賺錢貼補家用。”曾慶存説,“如果不是新中國成立,上大學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我衷心感激黨和國家的恩情,所以黨和國家的需要,就是我的第一選擇。”

  1952年,曾慶存考入北京大學物理系,服從國家需要學習氣象專業。

  曾慶存説:“當時,學校提出讓我們一部分學生改學氣象專業,我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一是因為當時新中國剛成立不久,急需氣象科學人才;二是因為幼時家貧,對人民群眾生活和農業生産受天氣和氣候影響有深切感受。”

  1970年,曾慶存又一次服從國家發展需要,開始從事當時在國際上興起、中國尚是空白的氣象衛星和大氣遙感相關研究工作。

  曾慶存説:“當時做衛星沒有經驗可參考,資料也很少。但因為是國家需要的,所以不管怎麼樣都要把它搞出來!”

  憑著那股子“鑽”勁兒,曾慶存帶領團隊最終解決了衛星大氣紅外遙感的基礎理論等問題,其中的一些理論直到現在,都在中國和世界氣象衛星遙感與資料應用中被廣泛使用。

  “衛星是發現災害性天氣最主要、最重要的手段,自從我們有了氣象衛星之後,中國大陸的颱風監測一個都沒漏掉。”曾慶存很欣慰。

  激勵後來者繼續攀登

  1984年,年僅49歲的曾慶存挑起了中國科學院大氣物理研究所所長的重任。然而,剛一上任,迎接他的就是巨大的困難和挑戰。

  上世紀80年代初期,我國基礎研究正處於極其困窘的境地:科研投入少,人們也沒意識到基礎研究的重要性。大氣所缺少科研經費,科研設施極其簡陋,人心渙散。

  曾慶存看在眼裏,急在心上。

  中國科學院原黨組副書記郭傳傑至今都還記得,32年前他到大氣所調研時,曾慶存為基礎研究和大氣所發展奮力疾呼的場景。“他説,大氣研究是對國家安全、民生等非常重要的領域,希望國家能夠重視基礎研究,讓科研人員有一個安心的環境來工作。”

  此後,在他的帶領下,大氣所上下一心,到達了一個新的高度。

  同時,曾慶存還不忘言傳身教,他的學生都有過這种經歷:曾先生修改後的論文草稿都是密密麻麻的,需認真思考才能讀懂。

  在曾慶存的悉心指導下,很多他帶過的學生如今正一步步成長為科研骨幹,不斷在國內外氣象領域嶄露頭角。

  談及中國大氣科學的未來,耄耋之年的曾慶存充滿信心,並寄予厚望。“真誠地希望年輕人勇於攀登大氣科學的珠峰,直達無限風光的頂峰。”曾慶存説。

[責任編輯:張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