矽谷科技巨頭的高管們在公共場合講起話來,習慣於擺出哲學家的架勢——“培育同理心”“以技術實現賦權”云云。谷歌公司2015年重組時還煞費苦心地把自己的口號從“不作惡”升級為“做正確的事”。好似在刻意説,直接談生意是不妥當的,容易丟了矽谷范兒。
然而,事實如何呢?《華爾街日報》日前的一則長篇報道很説明問題——谷歌長期經營一個學術研究資助計劃,希望在源頭影響監管決策。報道説,過去10年來谷歌資助了數百篇研究論文,為其市場主導地位所面臨的監管挑戰辯護,每篇論文出資5000美元至40萬美元不等。有那麼幾年,谷歌在華盛頓的管理者甚至會擬好學術論文“願望清單”,包括每篇擬定論文的暫定題目、摘要和預算等,然後再去尋找作者。
這樣的“定向”研究,與其説是學術,倒不如説是隱蔽遊説。遊説歷來是美國政治中飽受詬病的一部分。如今,一貫持有優越感的科技巨頭們正大舉進入這個傳統遊戲。2015年,谷歌、臉譜、亞馬遜、微軟、蘋果這五大科技公司在政治遊説上的支出高達4900萬美元。與之相比,美國五大銀行當年1970萬美元的“遊説資本”顯得有點寒酸。眼下被曝出的谷歌學術資助計劃,進一步説明美國科技企業的遊説技巧正越來越“嫺熟”。
較之於在公眾面前極力塑造的價值關懷,矽谷巨頭們的遊説訴求,體現的更多是“市值關懷”。反壟斷、專利、貿易、稅收等相關法規直接影響科技巨頭們的收成,因此也是“遊説重災區”。據報道,谷歌出錢資助的所謂“學術”研究,主要是為以下觀點背書——收集消費者數據是享受免費服務的公平交換、谷歌沒有濫用市場主導地位將用戶吸引到自身商業網站或廣告客戶、谷歌沒有不公平地打擊競爭對手……
更有意思的是,《華爾街日報》這則揭露報道的來源是一個名為“問責運動”的組織,該組織是專門反對谷歌的維權組織,接受甲骨文公司等另外一些矽谷公司的資助,而這些公司恰是谷歌的競爭對手。由此足見,為了生意,矽谷巨頭們的心思遠遠不止花在請人説好話上。
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爆發後,要想讓美國公眾相信華爾街的利益同他們利益一致,已變得越來越難,但矽谷的大型科技公司卻依舊被普遍認為是“例外”。矽谷巨頭的遊説觸角越伸越廣,充分説明這些科技企業也是逐利的,其首要考慮是自身利益,而非公眾利益。它們之所以被認為“例外”,與其一以貫之的“哲學家式”公關想必有不少聯繫。
今天,科技企業帶來的技術進步很大程度上改善了人們的生活,但這不能成為矽谷科技巨頭們以“特別”自居、逃避公眾審視與政策監管的藉口。早些時候,英國《金融時報》發表的文章曾針對瀰漫矽谷的“例外主義”心態寫道:“矽谷主要與自己對話”,“矽谷依然躲在一個認知泡沫內,不願接觸圍繞壟斷、隱私以及與科技相關的就業崗位流失的正當公眾擔憂,更別提自己的文化了”。值得注意的是,隨著大型科技企業在現代社會的系統性影響力日漸上升,打破巨頭們給自己虛設的光環,其必要性更為凸顯。(胡澤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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