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香港6月14日電 題:“回歸後生活照舊,我中意香港”——新界原居民的愛國愛鄉情懷
新華社記者 李豫川
在洲頭村的田埂上,“80後”的新界原居民文兆麟正和一位熟識的老人拉家常,兩人聊得極為歡暢。
洲頭村位於香港新界元朗區新田,緊挨深圳,現有村民1000多人,其中常住村民約300多人,其他人或在九龍、港島居住,或定居國外。
身為工程師的文兆麟工作很忙,但他會定期回村裏看看。他喜歡在田埂上走一走,呼吸新鮮空氣,“港島生活環境太擁擠,從城裏回來,一下子舒服多了。”
村口前,一個巨大的慶祝香港回歸二十週年的花牌正在搭建中。文兆麟告訴記者,自1997年回歸後,每年七一,新界的許多村子都會自發做花牌以示慶祝。
洲頭村不大,綠樹環繞,翠色慾滴,田間作物生機勃勃,耳畔有鳥鳴,抬眼有蝶舞。這裡是香港,但又非常不像香港。
文兆麟説,洲頭村全村只有一戶人家是貿農,專門種菜拿出去賣。其餘都是村裏的老人家為打發時間,種了菜給自己吃,或分享給親朋好友吃。“我爸爸那代人起,村裏已經很少有人務農了。”文兆麟還記得,20多年前他還曾在田裏見過兩頭耕牛。
洲頭村的村屋一家挨一家,有新有舊,有三層樓也有兩層樓。最舊的屋子是平房,屋前長滿了一人高的草,屋主移民國外多年,房子一直空著。就在老房子不遠處,一排剛建好的村屋格外打眼,很現代很漂亮。
“上世紀80年代,村裏的新房子只有現在的五分之一。我們家是最早修三層樓的,以前都是一層或兩層,三層樓房是這十多年才多起來的。”文兆麟説。
他説,回歸後,特區政府一直在努力改善新界原居民的生活環境——村裏的公廁是特區政府改造的,有車子定期進來拉走糞便;增添了消防設施,保障了村子的安全;拓寬道路、修建路燈等等。
新界原居民是指于1899年英國租借新界前就已在新界各村定居的人及其後人。
臨近中午,文兆麟邀記者去他家坐坐,他的父親文慶龍已在家等候多時。見我們進來,他熱情地拿出飲料招待。溫和敦厚的他被村民們推選為洲頭村村長已數年,他也盡心盡力為村子做事。村長在香港並非行政職位,幾乎沒有薪水。文慶龍剛向特區政府申請了擴寬洲頭村的車道,動工在即,他的下一個目標是要改善村裏的網線光纖,讓村民更快地上網。
文慶龍話不多,但當聊起洲頭村,聊起父親文桂權先生時,他的眼神裏充滿了溫暖。
上世紀50年代,香港的生存壓力陡增,新界原居民傳統的種田養魚已很難養家糊口,很多人選擇遠赴荷蘭、英國、德國等地打工,賺錢養家。文慶龍一歲時,父親就去了荷蘭,從洗地洗碗開始到後來開餐館,“我的叔叔們也去了英國和比利時。”
父子分隔多年,1965年,文桂權回到香港,用在國外攢下的錢在更臨近深圳的上水開了一家茶餐廳。小小的餐廳養活了全家人。
生於上世紀50年代的文慶龍記得,母親種田並養了頭牛。幼時住的村屋沒電沒水,父母住一樓,孩子們擠二樓,晚上要點煤油燈,挑水的日子直到他上中學才結束。
文家的茶餐廳開在一棟三層唐樓的底層,樓上是做衣服和鞋的工廠。餐廳生意不錯,文慶龍不上學時都會去幫手,“上水以前都是工廠,那時工廠生意好,工人一天三頓都來我們餐廳吃。”
文慶龍1985年中學畢業後正式接手餐廳。時代變了,消費者變了,餐廳菜品也變了。餐廳開始大賣牛排,而隨著上水的工廠紛紛搬遷到內地,學生和街坊成了消費主力。
2003年內地擴大赴港“個人遊”後,作為從深圳進入香港後的第一站,上水變得非常熱鬧。房租增加,商鋪越來越多。文慶龍説,以前上水只有兩三家餐廳,現在多了十倍。
做餐廳辛苦,從早到晚,全年無休。文慶龍遺憾自己讀書少,所以希望孩子多讀書。他盡全力供兩個孩子唸書。如今,孩子們都學有所成,一個當了工程師,一個即將攻讀博士學位。提及孩子,文慶龍的臉上一直帶著燦爛的笑容。
文兆麟説,父親那輩香港人要讀大學很難,全香港只有兩所大學,4%的中學生才能入讀,而現在,約40%的人可以讀大學。
由於近期籌備慶祝回歸二十週年活動,文慶龍讓兒子陪他去趟村公所。洲頭村裏有塊公共用地,村公所、祠堂、禮堂等都集中這裡。村公所是村民們開會的地方,祠堂是全村人在春節、重陽等節日拜神的地方,禮堂則用於擺盆菜宴。
盆菜是將葷素逐一烹制好的各道菜肴,一層層碼放在盆裏。村裏每逢大事如有人結婚、孩子滿月、老人祝壽皆可擺盆菜。村禮堂可擺20桌,若想更熱鬧,可以擺在露天。
“七一晚上,我們文姓八九個村子會搞盆菜宴,擺幾百桌,每桌12人。” 文慶龍説。
彈指一揮間,20年過去了,文慶龍深深地記得,1997年7月1日,那天雨很大,上水地區所有的重要人物都站在文錦渡口岸,歡迎解放軍駐港部隊進入香港。“我就相信,回歸後生活照舊,我中意香港。”
這20年裏,洲頭村裏越來越多的人從海外回到香港定居。文兆麟的叔叔、伯伯也回來了,他們喜歡住在村裏並熱心村務。文兆麟的不少夥伴在國外留學後選擇回香港就業發展。
“我家裏的教育是,香港始終是中國的一部分,我們是中國人。”文兆麟為自己身為中國人感到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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