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對岸就是茅臺集團的大片廠房。石念軍 攝
不想喝為啥還要喝
——一名基層官員眼中的官場“酒經”
“酒精”考驗的公職人員也為此付出了健康的代價,不少人都從內心抵觸。但是,公款吃喝就像無法停止的旋風,把越來越多的人卷拋起來,讓他們身不由己。
更多的時候,酒則充當了官場上關係運作的一種潤滑劑,喝酒是編織關係網的最重要方式。
“想喝一瓶貨真價實的茅臺不容易”,但是有意思的是,“有時候明知道不是真的,還是要喝。”
3月14日,全國兩會閉幕了。作為縣直某部門一把手的趙先進(化名)從北京招商引資回來了,當晚同事和朋友要給他接風,被他一口回絕了。即使在平時,能回絕的酒局他也儘量回絕。
他的確需要休整一下了,在北京的日子裏,他的神經基本上沒有清醒過。儘管去之前他專門挑選了一些酒量大的精兵強將替他擋酒,可是大量的酒精還是每天在他的胃裏燃燒。
“請客不喝酒基本上等於沒請,酒不好了不如不請,酒喝少了顯不出誠意。”趙先進總結,有些酒不喝還真不行。
兩會上,代表委員們熱議“公款吃喝”。九三學社中央提交的提案中,一個數字刺痛了人們的神經:目前全國一年公款吃喝的開銷已達3000億元,有委員提交了“‘三公消費’禁喝茅臺”的提案,有的代表建議將公款吃喝納入刑法論罪……可是,當下官場幾乎是無酒不成席,而且是無好酒不成席。1月10日,《人民日報》發文批官場“酒文化”:“在公款消費的助推下,官場上的飲酒之風可謂登峰造極,以至享譽華夏的茅臺酒已經事實上躋身奢侈品行列。”
喝酒已經成為“每個領導幹部的必備之課”,曾經在某縣挂職調研兩年的北大博士馮軍旗在自己的論文中這樣寫到。
然而,“酒精”考驗的公職人員也為此付出了健康的代價,不少人都從內心抵觸。但是,公款吃喝就像無法停止的旋風,把越來越多的人卷拋起來,讓他們身不由己……
“我們是參與者也是受害者”
“可以説,我們是公款吃喝的參與者,也是受害者。這事兒管好了,絕大多數人都高興!”兩會上福建代表團鮑紹坤的一席話,算是説到趙先進心坎裏去了。
這在官場的酒桌上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邏輯:好像誰都不願喝,可是又必須喝。
“説實話,我一點都不喜歡沾酒。我更願意吃老婆炒的酸辣馬鈴薯絲,然後陪女兒看會兒電視。”40多歲的趙先進稱自己酒量不大,“以前喝兩瓶啤酒就不行了”,現在,通過十多年的鍛鍊,他能喝半斤白酒了。
前段時間體檢,“三高”依然有增無減,醫生囑咐他:一定要戒煙戒酒。
然而兩會期間,趙先進粗略地算了一下,他的肚子裏每天要灌進去5斤酒,包括白酒、紅酒和啤酒。而他還是喝得少的,有的人一頓飯就能喝進去十多瓶啤酒。
這是一場“艱苦的戰鬥”。每天,他和同事們臉上堆滿了笑意,更換著旁邊的主賓和副賓,陪他們將一杯杯濃度不同的液體灌進嘴裏,酒精在胃裏燃燒著,一次次地刺激著早已麻木的神經。
對方如果喝得高興,那氣氛很快就被點燃;如果對方實在不願喝,也不勉強,一句“我幹了您隨意”,先把自己放倒,這樣至少顯示出了誠意。
趙先進説,這次北京之行“戰果”頗豐,有幾個投資項目已經達成意向,同時,還結識了一些北京的“領導”。
“我是一個手裏拿著藥,一個手裏抓著酒瓶子。”趙先進説,“還有人更厲害,心臟病,懷裏揣著救心丸,喝酒的時候一點也不少喝。”
馮軍旗2008年挂職時也深有體會,他最怵頭的就是喝酒,挂職兩年,他也因喝酒付出了代價:腸息肉。
2009年發佈的《中國公職人員健康白皮書》披露,公職人員級別越高則健康狀況越差,領導崗位公職人員的體檢異常率高達98.5%。《武漢晚報》去年11月14日報道,武漢大學中南醫院體檢中心發佈的湖北省公務員健康體檢統計報告顯示,九成公務員身體存在不同程度異常,約34%的公務員患有脂肪肝、肝囊腫、肝內膽管結石等肝病,“酒精肝”成為公務員第一職業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