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命同價”，彰顯生命的平等與尊嚴
——聚焦最高國家立法機關立法破解“同命不同價”現象
新華社北京10月29日電（記者周婷玉、鄒聲文）在許多工傷事故、醫療事故和交通事故案件的死亡賠償金計算中，“同命不同價”的現象不時在全社會引發激烈爭論，但這一問題並未得到解決。
全國人大常委會正在三審的侵權責任法草案新增規定，提出以“所有賠償”方式，解決傷亡較多的交通事故、礦山事故中的死亡賠償金問題，引起社會的廣泛關注。因為，它讓關注“同命不同價”現象的人們看到了最高國家立法機關的努力，看到了破解這一難題的希望。
身份歧視：在“同命不同價”的落差中凸顯
生命本無價，賠償有標準。在同一個死亡賠償案件中，死者收入高低、地區差異尤其是城鄉身份的不同，往往會讓不同死者的死亡賠償金相差數倍甚至更高。
幾個月前，《廣東省公安機關2009年度道路交通事故人身損害賠償有關項目計算標準》出臺，引起軒然大波。因為根據這一標準，在交通事故中死亡的城鎮居民最多能獲賠76萬多元，而農村居民則只有25萬多元，相差三倍之多。消息一經報道，輿論為之譁然。
“同命同車不同價”等極端例子的出現，更讓現行死亡賠償標準備受質疑。2005年底重慶一起車禍導致3個孩子不幸喪生，兩個城市戶口的孩子各獲20多萬元賠償，而另一位農村戶口的孩子所獲賠償只有9萬元，不及前者的一半。
關於死亡賠償金的計算，實際上我國存在不同的標準。1994年出臺的現行國家賠償法確定的是全國統一標準。這部法律規定，“造成死亡的，應當支付死亡賠償金、喪葬費，總額為國家上年度職工年平均工資的二十倍”。
2003年4月出臺的工傷保險條例，採用的是地域區別方法。要求各地根據本地經濟發展情況，在48個月至60個月的本地區上年度職工月平均工資間選擇標準。
2003年12月，最高人民法院公佈《關於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明確規定，“死亡賠償金按照受訴法院所在地上一年度城鎮居民每人平均可支配收入或者農村居民每人平均純收入標準，按二十年計算”；賠償權利人舉證證明其住所地或者經常居住地城鎮居民每人平均可支配收入或者農村居民每人平均純收入高於受訴法院所在地標準的，“死亡賠償金可以按照其住所地或者經常居住地的相關標準計算”。
許多人認為，以城鄉身份的不同來計算死亡賠償金，的確在客觀上造成了人與人之間的不平等，在很大程度上損害了生命的尊嚴，亟待加以改變。
生命的平等和尊嚴：在“堅冰”融化中彰顯
“因交通事故、礦山事故等侵權行為造成死亡人數較多的，可以不考慮年齡、收入狀況等因素，以同一數額確定死亡賠償金”——正在三審的侵權責任法草案新增的這一規定，正是最高國家立法機關對社會極為關注的“同命不同價”問題的及時回應。
實際上，許多地方在司法實踐中一直在努力打破“同命不同價”的“定勢”。今年5月9日，江蘇省無錫市錫山區法院審理的一起4名安徽農民工在交通事故中死亡賠償案，4名農民工獲賠各種費用240萬元。而如果按這4位死者戶口所在的安徽農村每人平均收入標準判決，每人僅能獲賠7萬元，兩者之間相差近10倍。這家法院最終確認，死者生前已在上海工作生活，死亡賠償可按上海市城鎮居民每人平均可支配收入計算。
就死亡賠償標準而言，不同法律和司法解釋之間相互“打架”，各地也往往“自行其是”：同樣的案件，省區市之間實施的標準可能不一樣；省區市和所轄各地的標準可能也不一樣；同一省區市內的各個地方標準也不一樣。
針對“同命不同價”的問題，一些律師和學者一直建議全國人大常委會相關部門給予關注，一些人還向全國人大常委會提出了法律法規審查建議。
這種現象也受到國家立法工作機關的高度關注。今年6月，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副主任王勝明專門向常委會全體組成人員介紹了社會關注的“同命不同價”現象。他明確表示，“傾向於原則適用統一標準，適當考慮個人年齡、收入、文化程度等差異”；“統一標準不宜以城鄉劃界，也不宜以地區劃界，而是人不分城鄉、地不分東西的全國統一標準”；“個人差異，有時可以考慮，有時可不考慮，如交通肇事、礦山事故等發生人數較多傷亡時，可不考慮個人差異，採用所有賠償方案”。
此前，在審議侵權責任法草案時，有常委會委員、部門和專家也提出建議，在同一事故造成死亡人數較多時，為便於解決糾紛，不少地方採用相同數額予以賠償，草案可根據實際做法增加有關規定。據此，這次草案採用了“所有賠償”方式。
侵權責任法草案新增的規定，正好體現了“同命同價”的思路。這是一個積極的開始，最高國家立法機關及時正視民意，著手破解“同命不同價”現象，這是一個重大的突破。法律將以國家意志的方式，更好地彰顯生命的平等和尊嚴。
立法者的聲音：將“同命同價”作為原則確立
在分組審議侵權責任法草案時，全國人大常委會部分組成人員對草案新增的這一規定給予肯定，並提出了進一步完善的建議。
“這樣規定是一個進步，是針對最近幾年引起公眾熱議的‘同命不同價’現象的一個回應。”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鄭功成説。
據有關人士介紹，草案之所以特別提出交通事故和礦山事故適用“同命同價”的“所有賠償”，是因為這類事故較常見，而且傷亡人數多，糾紛多。僅機動車交通事故案件而言，就佔我國法院受理的侵權案件的三分之一，有的地方甚至超過一半。
審議中，有些常委會組成人員提出，現實生活中還有不少“豆腐渣”工程以及一些環境污染事件，傷亡人數也比較多，建議將這類侵權損害也納入“所有賠償”方式，以“表示對這類事件的重視”。
鄭功成則指出，草案中關於“死亡人數較多”的規定彈性太大，建議把“同命同價”作為原則確立，明確2人以上的都適用同一賠償額度。
另有部分常委會組成人員對草案規定的局限性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有委員就提出，這一規定可以方便處理事故，但會造成與其他法律不一致。“比如，同樣一個人在交通事故中死亡，如果一個人死亡賠償就多，因為要考慮年齡、職業、收入等等因素，而死亡的人多了賠償就少了。這就存在同一個人在不同法律規定中的不平等問題。”
還有一些專家坦言，這一條款中的一些限制性規定，使其只是對“大規模侵權”的集體死亡事故中的死亡人員實行不分城鄉的同等死亡賠償，是有條件的“同命同價”。
由此可見，要徹底破解“同命不同價”的困境，可能還有一段較長的路要走。但最高國家立法機關的新規定，畢竟是邁出了開創性的一步。
[責任編輯：張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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