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通史》既刊之後,乃集古今之詩,刺其有係臺灣者編而次之,名曰《詩乘》。子輿有言,王者之跡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是詩則史也,史則詩也。余撰此編,亦本斯意。
夫臺灣固無史也,又無詩也。臺為海上荒土,我先民入而拓之,以長育子姓,艱難締造之功多,而優遊歌舞之事少;我臺灣之無詩者,時也,亦勢也。明社既屋,漢族流離,瞻顧神州,黯然無色,而我延平郡王以一成一旅,志切中興,我先民之奔走疏附者漸忠勵義,共麾天戈,同仇敵愾之心堅,而扢雅揚風之意薄;我臺灣之無詩者,時也,亦勢也。清人奄有,文事漸興,士趣科名,家傳制藝,二三俊秀始以詩鳴,遊宦寓公亦多吟咏,重以輿圖易色,民氣飄搖,侘傺不平,悲歌慷慨,發揚蹈厲,淩轢前人;臺灣之詩今日之盛者,時也,亦勢也。
然而余之所戚者則無史。無史之痛,余已言之。十稔以來,孜孜矻矻,以事《通史》;又以餘暇而成《詩乘》。則余亦可稍慰矣。然而經營慘澹之中,尚有璀璨陸離之望。是詩是史,可興可群。讀此編者,其亦有感於變風、變雅之會也歟!
辛酉花朝,臺南連橫序于臺北大遯山房。
(來源:臺灣文獻叢刊)
編輯:齊曉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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