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備
營制 營署 兵制 汛防 海防 賞恤
國家擇要設營,幾費籌劃。澎地小于臺灣,曾不及二十之一,乃當時設官置戍,皆舉以聞;而經制水軍,亦視臺灣十有其四者,誠重之也。裁兵而後,汛守虛懸,冀復舊規,用資守險。是以考其沿革、紀其前後章程,兼採眾説而折衷之,以貢區區之一得。卷帙稍多,別為《海防》列于後焉。猥瑣之誚,所弗敢辭。為《武備略》第六。
營制
澎湖一軍,乃海中孤島也。論其地,則風多雨少、斥鹵磽薄、不産稻麥、種植維艱,夙稱窮荒無用之地也。若據形勢而論,則大山嶼居中,東有東、西吉諸嶼之險,南有八罩船路礁之險,西有吼門之險,北有吉貝嶼藏沙之險;外而五十五嶼周環布列,水口礁線,犬牙交錯,實閩、浙、江、廣、燕、遼、山左七省之藩籬,而為臺、廈居中之咽喉。故備澎所以備邊也。向為荒裔,海氛出沒;元時雖設巡檢,而營制亦缺如不可考矣。明洪武初,信國公湯和經略海疆,棄如敝屣,以致海盜跳梁,接踵窺伺,禦亦疏矣。
萬曆初,倭寇猖獗,始分銅山、浯嶼二遊兵,分班輪戍,亦僅春秋巡警,有名無實。迨萬曆二十五年,乃增設澎湖遊兵,甚至料羅、東涌、大小甘山亦設遠哨,實欲其緩急攸資,互為應援。然而海外孤軍,兵力單弱。萬曆三十七年,外寇突至,澎湖遊兵一哄星散。天啟二年,高文律又復竊踞;都督俞大猷之子咨皋,乃勒兵俘之。第往者大猷嘗議于文澳築城,以資控制,顧其事不可詳考。迨後仍化外置之,以致鄭氏盤踞延至三世,屢為邊患,內郡遷界以避之,禍亦慘矣。康熙二十二年,討平鄭氏,澎湖遂列版圖,東南半壁始安衽席。乃設副將一員駐札,統轄兩營戍兵二千名,控制外洋,為海疆要缺。協以統將,將以統率弁兵,瀚海無波,則畫方以守;戈船下瀨,則合力以攻。如康熙六十年,臺匪朱一貴作逆,竊有全臺,七日之內,渠兇授首,何莫非澎湖兩營固若金湯,得以駐兵進剿之故也哉(節胡氏《紀略》)。
澎湖遊擊,萬曆二十五年增設,屬南路參將,駐廈門,而澎湖其遙領也(《廈門志》)。
萬曆壬辰歲,倭犯朝鮮,有侵雞籠、淡水之耗。雞籠密邇澎湖,當事者集議不宜棄,乃設官兵先據險戍之。二十五年冬,初創一遊一總四哨,各鳥舡二十艘,目兵八百有奇。二十六年春,又慮孤島寡援,增守一遊總哨,舟師稱是。又于海壇、南日、浯嶼、銅山、南澳大寨遊,各抽哨官一人,領堅船三隻,汛時遠哨該島,以聯聲勢。後慮兵餉難繼,裁至一遊;而海壇、南日、南澳三處遠哨船,漸各停發。今僅有一總二哨,鳥船二十隻,官兵八百五十有奇。月糧則漳、泉共餉之(《天下郡國利病書》)。
康熙二十三年,澎湖、臺灣平。施瑯奏雲:海氛既靖,內地溢設之官兵,盡可陸續汰減,以分防臺灣、澎湖兩處。臺灣設總兵一員、水師副將一員、陸師參將二員、兵八千名,澎湖設水師副將一員、兵二千名,通計兵一萬名,足以固守,又無添兵增餉之費(奏疏載《藝文》)。
六十年朱一貴平,部議撤臺灣總兵,移設澎湖。漳浦藍鼎元代其兄廷珍作書爭之曰:“部臣不識海外情形,憑臆妄斷,看得澎湖太重。意以前此癸亥平臺,止在澎湖戰勝,便爾歸降;今夏澎湖未失,故臺郡七日可復。是以澎湖一區,為可控制全臺,乃有此議。不知臺之視澎,猶太倉外一粒耳。澎湖不過海面一撮沙堆,山不能生樹木,地不能生米粟,人民不足資捍禦,形勝不足為依據,一草一木,皆需臺、廈。若一、二月舟楫不通,則不待戰自斃矣(《東征集》)。”
光緒十三年,巡撫劉銘傳請移海壇鎮總兵改設澎湖。奏曰:澎湖本設副將一員,從前防務係歸廳協會辦,遇有事故,既請命于鎮道、復受制于通判,處處牽制,不能有為。若歸統兵將領辦理,副將一缺,又或虛設,且恐主客不能相安。現當海上多事之秋,今昔情形不同,該處為閩、臺門戶,似非特設重鎮,不足以資守禦。督臣楊昌浚與臣意見不謀而合。據雲:“擬將澎湖副將與海壇鎮對調,各就現有弁兵略為變通。無須再添額兵,所費無幾;將來海上有事,聲援隔絕之際,稍可自立(奏載《藝文》)。”
營署
光緒十三年冬,總兵吳宏洛議擇城內適中之地,就南澳館拆建總鎮衙門;地不敷用,別購附近民房拆卸以益之。民房每間大小不等,給銀二十元或三十元,並給還舊料,別指曠地,令原主自蓋。費銀五千余金。由是鎮署地面寬敞,前為轅門鼓吹亭,入署為頭門、二門、大堂,官廳為三堂,後樓兩傍俱有科房,東邊隙地為內箭道、演武廳。計署內大、小房屋二百二間,于十三年十二月興工,至十四年十一月工竣(南澳館係南澳班兵祀神之所,今改建於舊協署西轅門外)。
鎮標中軍左營遊擊,仍左營都司署;原係右營守備署,在媽宮城內。有頭門、大堂、川堂及後堂三間;大堂後護房小屋三間;東邊廚房二間,案房六間,旗廳房二間。
右營都司署,係遊擊原署,在城內。有頭門、大堂、川堂及後堂三間;東邊廚房二間;西邊旗廳房三間。署西客廳一座三間,外有照墻(乾隆三十二年,遊擊吳勇建,現為右營都司署)。
左營中軍守備署,就吳總鎮新起行臺為之,在城內程朱祠前。兩營專防署,俱在城內水仙宮口。
謹按:《紀略》載:協署大堂一座三間,前為頭門,門前周圍木柵,東西轅門內豎旗二枝。東西有鼓吹亭。大堂後為後堂七間,東西案房七間,左右護房八間。署之西為箭道,有箭亭一座,兩進。署之東花廳一所,中廳三間,頭門後廳各三間。廳東為旗廳房,西為管班房;東邊馬房,二進,西邊廚房三間。官廳在花廳之東,一連三連。幹降三十二年五月協鎮許建。光緒二年春,協鎮吳奇勳就署西曠地建屋兩進,有兩廊耳舍。第二進廳事額曰“籌海堂”,蓋協戎與幕友梁純夫,密籌防海機宜處也。今改為廳署。
又按:從前左營將備舊署,現已圯廢;舊遊擊署地,為屯積煤炭之所。
澎湖鎮公廨,在鎮北坊四舍廟前,今廢(《縣誌》)。
康熙二十三年設立營制,陸續起蓋墩臺營房。嗣後凡遇損壞,例由協營移會澎糧廳估價造冊請修。乾隆二年、五年俱被風雨刮壞,奉文酌撥閒款修葺,後來漸次倒壞。光緒三年五月,前協鎮吳奇勳,擇較場演武廳之東、舊武廟基址,起蓋果毅軍兵房二十八間、哨官房三間、官廳一座,用工料銀一千七百七十一兩三錢六分六厘。千總王建功督造。
水提、銅山、南澳、閩安四標,各有私館,名為祀神。其制度宏敞奢麗。凡民間抬扛棺木過其館者,戍兵必群起阻之,棰楚交下;或執縛同行人;故皆紆道避之,莫敢攖其鋒者,積威約之漸也。各標又各有火房,標兵私建,均在媽宮大教場。一所在協署西偏演武廳二進。原建前進三間,乾隆三十三年、協鎮許德增建後進三間,光緒三年協鎮吳奇勳重修。
火藥局,原在新城裏,一座三間,官廳炮房各一座三間。嗣因倒壞,嘉慶二十二年移建大教場東,二座十間。光緒三年重修其火藥庫,在新城炮臺地室內(詳《海防考》《炮臺》篇內)。
軍裝局,原在右營遊擊署後,內二進,共房六間。
兵制
內地各營應撥班兵舊制原額,共二千名,各分為四起輪戍,三年一換。乾隆四十七年,奉裁一百四十二名。又將金門標兵移戍安平。另撥海壇、南、銅各標兵以補其數。統計兩營共一千八百五十八名,開列于左。
水提中營戰兵四十五名,守兵三十九名。水提左營戰兵四十六名,守兵三十九名。水提右營戰兵四十七名,守兵三十八名。水提前營戰兵四十八名,守兵三十八名。水提後營戰兵四十六名,守兵三十八名。南澳左營戰兵五十九名,守兵一百四十二名。銅山營戰兵一百二十八名,守兵一百四十九名(以上撥戍澎左,軍械俱全)。
海壇右營戰兵一百八十四名,守兵二百六十九名。南澳左營戰兵一百八十三名,守兵八十九名。銅山營戰兵五十二名,守兵一百零二名。閩安右營守兵十名。烽火門守兵十四名(以上撥戍澎右,軍械俱全)。
同治七年,舉行裁兵加餉新章,臺、澎一律辦理。其換班舊制,計自道光二十九年以後,未經輪換。閏四月,奉臺灣鎮劉檄飭:臺澎戍兵久未換班,其中事故缺額不少;仰即查明,該營應行換班戍兵共有若干?其單身無家,情願歸應革退者若干?其單身無家情願歸者若干?每兵積欠舊餉,按數量為減給,資遣內渡。嗣經水師提督李,檄行內地各標營分撥戍兵,配全軍械,到澎輪換。所有實存額數,開具如左(據同治八年營冊)。
水提中營戰兵十六名,守兵十六名。水提左營戰兵二十名,守兵十六名。水提右營戰兵二十名,守兵十七名。水提前營戰兵二十名,守兵二十三名。水提後營戰兵十三名,守兵二十四名。南澳左營戰兵二十三名,守兵六十二名(又降戰為守九名)。銅山營戰兵四十九名,守兵七十五名(以上撥戍澎湖左營,前于定制九百二十八名內,奉新裁存外,額戰守兵共五百零六名。茲比照司單改議留營兵數,又裁去八十一名。總共提、南、銅三標外額戰守兵四百零二名。又存舵工、炊兵十七名。另新加稿識三名、字識十一名、號令手三名)。
海壇右營戰兵五十九名,守兵一百十三名。南澳左營戰兵六十六名,守兵三十六名。銅山營戰兵十九名,守兵五十二名。閩安右營守兵四名。烽火門守兵六名(以上換戍澎湖右營,前于定制九百二十八名之內,奉新章裁存外,額戰守兵共五百零五名。茲比照司單,又裁去一百二十三名。總共海、南、銅、閩、烽等營外額戰守兵三百六十名。又存舵工、炊兵十六名。另加稿識一名、字識三名、號令手一名)。
謹按:雍正五年,奉上諭:“嗣後班兵生事不法者,或經發覺、或被駐臺官員叅出,將派往之該管官一併議處。”雍正六年定制:凡換往臺、澎兵丁軍器,動帑製造,務必堅利精良。該督撫驗看給發。又定議:內地各營派撥更換之時,必令一營之兵分散數處,不令彼此相聯絡。又屢降恩旨,加給班兵餉米,並原籍眷屬胥沾實惠,亦既約束堅明,體恤備至矣。自咸豐間,閩省水、陸營兵積欠銀米甚多,始以鐵錢給發,繼以永豐官局票銀搭給。迨局票已不可行,仍以半銀半票陸續酌給;而朋扣及胥吏使費,必不可少;於是每兵一名,月餉僅得二、三百文錢,而營制不勝其病矣。但內地營兵各有業可執,尚安之若素;而臺、澎戍兵,全賴餉銀糊口,不得不分外取求,聚黨生事;不特本官不敢問,即澎之文員,亦因積欠加餉米票而大為所挾矣。同治五年,爵督左公以練營兵丁不能收一戰之效,因兵冗餉薄所致,建議裁兵加餉,就餉練兵。至七年間,各營裁撤四、五成,而加餉倍數。澎湖兩營額名二千名,屢經裁撤,至是僅存七百餘名。然澎湖島嶼環列,汛地甚多,配汛配船、出差領餉之外,所余無幾,尤不敷調派。故論者謂閩省兵餉之制,自國初至今,相承二百餘年;施侯嘗率之以平臺、澎矣,間如臺灣朱一貴、林爽文、陳辨、海寇蔡牽之徒,屢次倡亂,皆以水師平之;其時銀米足給,故兵皆訓練可用也。若依前銀數,每月實支實給,或裁其二、三成之兵,即以其餉銀勻貼該營現存之兵,則餉既加豐,而兵亦不甚單薄,似為兩得其平。蓋大吏統籌全局,初不知海外岩疆,戍兵未可太削;而承辦之員,未及將實在情形詳細陳請故也。
三水胡勉亭曰:“臺、澎兵制,原皆招募土著。迨康熙六十年臺變之後,于一件《恭陳臺灣事宜》案內,始以內地水師營分兵輪班戍守,三年一換,而兵制始定。”今按康熙六十年朱逆之亂,藍鹿州《東征集》中載,《在事武職四十一員讞語》內,有:“海壇左營把總李信、右營把總陳宋、金門左營千總劉使、右營千總康朝功,皆帶領班兵到臺,值賊竊發者。”又雲:“汀州鎮中營把總石琳,帶領班兵到臺,力戰殉難。”是朱逆未變以前,帶班來臺者也。安得為臺、澎班兵必朱逆變後而後定乎?且《紀略》所稱一件《恭陳事宜》,並不指何人所陳,囫圇其説。考施侯陳《臺、澎棄留利害疏》內雲:“海氛既靖,內地溢設之官兵,盡可汰減,以之分防臺、澎兩處,無添兵增餉之費。”味其語意,是當時立制,即分撥內地官兵戍守臺、澎,更彰彰可考也。同治七年,澎協博采輿議,以就地募補之説請於上憲,迄未準行。但澎湖風氣與臺回殊,誠不若招募土著之有當耳。
桐城姚石甫曰:“古者名將教士,或臥于崩崖之下,或置諸虎狼之窟,所以練其膽氣,使習蹈危機而不懼,然後大勇可成。臺洋之涉,可謂危機矣;駴浪驚濤,茫無畔岸;巨風陡起,舵折桅欹。舟師散發而呼神憐,舶漂流而破碎,大魚高於邱岳,性命輕於鴻毛。若此者,班兵往來頻數,習而狎之,膽氣自倍。一旦衝冒鋒鏑,庶不致畏葸而卻步。且平日海洋既熟,即遇變故,亦往來易通。今若改為召募,免其涉險,則恇怯性成,遇變先走;膽氣既無,鮮不潰敗,甚非國家所以養兵之意也。”按道光二年,督師趙文恪公,因前道葉健庵建議,請改班兵為召募,奉旨籌議。石甫時為令,力言召幕有三不可,乃罷。此其不可之一也。今考臺灣民情浮動,自宜用兵戍守。若澎俗與臺回殊,而與內地金門異,則召募土著為宜。蓋澎人能于海中行動,水務最熟;而水師時時巡洋,非若陸兵必待換班始有渡海之役也。即姚氏謂渡洋涉險,藉以練膽,亦屬偏鋒臆見,未為確論。彼他省陸軍一生不渡海者,豈皆恇怯無由練膽哉?抑海道習熟,惟舵工有然;豈三年一次渡海,遂得來往自如,遽得膽氣經練,不虞其潰敗乎?至稱臺地數反,而卒無兵變者,因有室家在內地牽制之故。若以臺人守臺,是以臺與臺人,設有不虞,舉無足恃,自係不易之論;而澎湖土俗情形,則虞不在此。豪有《澎湖營制議》,力主召募,或亦庸愚千慮之一得乎(參《東槎紀略》)。
按舊例:調臺水陸戍兵,道出澎湖者,內地各該營造冊送廳,會同澎協,按名查點。如有頂冒,即通報駁回更換。乾隆二十三年,臺灣鎮馬龍圖詳準:嗣後班兵抵廈,照例聽水師提督點驗,按照冊造年貌、箕鬥相符,即準配船東渡,交臺灣鎮驗明收伍。所有中途赴澎點驗之處,飭行停止。至於戍澎班兵,由內地各標營造具姓名、年貌清冊及器械清冊,送澎糧廳通判,曾同澎協驗查;係年貌相符、器械精良者,準其歸伍;仍造冊會營申報。此定例也。自同治初,戍兵歷二十餘年始換班一次。今則班程已滿,久不遣換。練軍中或有出缺,亦就地募補。各兵或在地娶妻生子,幾同土著;而會廳點驗之例,遂成具文雲。
侯官謝退榖曰:井疆之制,不可復已;而後世始以養兵為患。然統觀古今,則所養者未必果當其所用;及其偶一用之,又反不由於所養。蓋官兵以備禦于守常,而民兵或招募于應變;亦勢所必然者。按謝氏此論,于近世削平發捻等事,若預見其然,可謂知言者矣。但當日義旗擊退蔡逆,皆紳士自備資斧,非縻正帑也。至於楚勇所以得力者,皆湘鄉農民,有曾文正、羅忠節、李忠勇諸公以為統率。若今之臺勇,則皆市井遊閒,其性浮動;又況動多募勇則縻費甚重,少募勇則不足以守。故就臺而論,用勇必不如用兵;就澎而論,用戍兵尤不如募土民以為兵也。從前善策臺灣者,莫如貝子福公、覺羅滿公及陳少林、藍鹿洲、姚石甫諸家;而皆以兵力單薄為慮。參諸謝氏之説,則兵額之宜復也明甚。
澎營練軍,就兩營挑選精兵,分為四哨,名“果毅”軍。額配幫帶管一員,月支薪水銀二十四兩;正哨官四員,每員月支十一兩;副哨官四員,每員月支八兩;什長三十八名,每名月支口糧六錢;親兵六十名、護兵二十名、練兵三百三十六名,每名月支銀三錢;伙伕四十二名,每名月支銀三兩。統帶官月支公費銀四十兩。每月大建,全軍共支湘平銀四百一十三兩六錢;小建照扣。練軍常川在營,訓練技藝,以備緩急;而水師制度,幾與陸軍無二矣。
謹按:同治十三年春,日本與生番滋事,澎湖協鎮吳奇勳,稟奉欽差大臣沈葆楨覆準,添募粵東線槍手、紅單拖罾船水勇,兼募本地之精於泅水熟識港道者,約共五百名。粵勇每名月餉五兩,閩募月餉四兩二錢,哨長、什長加給有差。倣楚軍營制,營分四哨,哨分八隊,名健勇營。
吳協鎮自為統帶,分駐新城、金龜頭二處炮臺。迨光緒四年,始將全軍調往臺灣。五年秋八月,候補都司梁幜夫奉檄,管帶粵勇二百名,由臺抵澎,仍住金龜頭、新城炮臺,管理洋炮以資防守。今已遣撤。
十一年,記名提督澎湖總兵吳宏洛,統領宏字勇軍四營,來澎駐守,遂城媽宮澳。營制仍倣楚軍章程。嗣因臺屬剿辦生番,調勇軍兩營前往,今尚存兩營。署總兵王芝生自帶正營,以副將銜儘先參將劉忠梁(合肥人,武舉)管帶前營駐守。其營房同在東門外,吳總鎮所造。
按光緒五年,督部何公,以募兵不如募勇事,下鎮道議詳。總兵吳光亮覆稱:“天下無不敝之法,惟貴有守法之人。國家擇險設營,自係為巡緝地方起見。自國初以來,遇有徵調,未嘗不取力於兵。嗣以剿平發捻,皆藉勇力;雖由時事變遷,亦人事之不逮也。大抵有事,則陷陣衝鋒宜用勇;無事則緝捕巡防當用兵。蓋勇之得力,在於辦事容易,一切由營官主持,但能殺賊立功,即可兼食數名之糧;是以勇敢超群之士,多樂為勇。而其弊在招之易,撤之難。遣散之後,聚而為賊者,所在多有;且稽查不力,難保無虛冒口糧。至於兵,則弊在包差,患在積弱;惟鎮協深悉情弊,善為之防,一洗從前積習,以期兵歸實用而已。均是人也,並非為勇則強,為兵則弱。假令以勇營之制移之練營,如練營之制,則未必盡出於弱也。本職通籌全局,臺地水、陸十七營,非駐城池,即扼重地;若勉強募一、二營,亦不敷分佈。且一營有一營之地段,一營有一營之責成。緝捕巡防,是武營專責,遇有失盜,即各有處分,不能責之勇營。除分配汛地外,每營必須存兵二、三百名,常川訓練,然後緩急可恃。現計各營兵額,較之舊章,僅得四分之一;較之新章,不及五分之三;派撥尚且不敷,何有訓誨?且有開除而無募補,則故者日多,存者日少,尚復何以成營?似乎天下亦無此營制。況臺地民情獷悍,若不以重兵駐守,將備呼應不靈,雖欲鋤姦弭盜,而不可得。若募勇代兵,不獨有違定制、派撥不敷;而營伍又同虛設。孰若仍照成規,各復舊額,使之永遠可恃”云云。按此言明白切當,洵救時急務也。自裁兵而後,臺地兵力驟減,所以不變者,因賴有勇軍之棋佈。然費帑不貲,既非常策,且使內地莠民聞風踵至,皆欲為勇。或未得募補,或一旦裁撤,遊手無聊,萃處愈眾,害不勝言矣。往者藍鹿州、陳少林輩,皆以地廣兵少為憂;姚石甫觀察、謝退榖廣文,則以遊手之多為慮。而姚公至,不敢稽查保甲,但令各莊收養遊民八千人,造冊報官,為守望之助,所以潛消患氣,非真欲倚其力也。若澎湖素鮮遊民,情形殊別;而四面環海,島嶼紛歧,外嶼皆無城可守;則師船不可不精,水軍不可不練,更未可徒恃陸勇。故談海防者,皆以本地熟諳水務之人募充水師,較為得用。然非深悉地方利病者,則未敢輕主其議,是以難也。顧欲海澨一日之安,則此論斷不可易。故雖係全臺營制,而所關於澎海者甚重,因撮其大要於此。
汛防
汛防舊制,胡氏《紀略》雲:媽宮汛為澎營居中最要之地、本標營署駐札之所,密邇文澳,澎糧廳署、倉庫、錢糧與夫兩營軍裝火藥局,皆在於此;且鋪舍民居,星羅雲集,又為臺、廈商艘出入港口(按邇來中外通商輪船往來必經之途,或遭風寄椗,尤宜隨時防範);在在均關緊要,稽查防守,責任綦重。向來左營例派戰守兵二百五十名、戰船八隻駐防;右營例派戰守兵三百三十二名、戰船九隻駐防。兩營各派千、把總一員為專汛官,防守查察口岸,按季輪流更替。此則兩營互為巡防者也。夫新章固宜謹守,而數典未可盡忘;類而紀之,使知前人立法俱有深意存焉。茲將各汛防兵舊制,備列于後,以資參考。
媽宮澳新城東汛:營房七間,東港口礉臺一座,汛兵二十八名,戰船一隻、配兵五十名;係專汛官管轄。
嵵裏汛:係外洋最衝要口。營房三間,煙墩、炮臺各一座,汛兵十五名。按季輪派千把總一員、戰船一隻、配兵六十名駐防;統轄文良港、風櫃尾二汛。東至陰、陽嶼,西至雞籠、桶盤嶼,南至虎井嶼,北距媽宮陸路二十五里。
文良港汛:係外洋次衝要口。營房三間,煙墩一座。按季派外委一員、戰船一隻、配兵五十名協防。東至陰陽嶼、西距媽宮陸路三十里,南至鎖港,北至雞膳嶼。
風櫃尾汛:係外洋次衝要口。營房三間,煙墩、炮臺各一座。按季派目兵防守,汛兵十名(四至與嵵裏汛同)。
八罩將軍澳汛:係外洋最衝要口。營房五間,煙墩、炮臺各一座,汛兵二十八名。按季派千把總一員、戰船一隻、配兵八十名駐防;統轄挽門、水埯二汛。東至東、西吉嶼,西至金雞嶼,南至半坪、頭巾諸嶼,北至虎井嶼。
挽門汛:係外洋最衝要口。營房五間,煙墩、炮臺各一座,駐汛兵二十八名。按季派外委一貝、戰船一隻、配兵六十名協防。東至金雞嶼,西至草嶼,南至大嶼,北至桶盤、虎井等嶼。
水埯汛:係外洋最衝要口。營房五間,煙墩、炮臺各一座。按季派目防守,汛兵二十八名(四至與挽門汛同)。
——以上左營。
媽宮澳新城西汛:營房七間,西港口炮臺一座(余與左營同)。
西嶼內塹汛:係外洋最衝要口。營房五間,煙墩三座,炮臺一座,汛兵二十八名。按季輪派千總一員、戰船二隻、配兵一百名駐防;統轄外塹、小門二汛。東至師公礁,西至外塹、山鼻尾,南至桶盤嶼,北至大倉仔嶼。
外塹汛:係外洋最衝要口。營房五間,煙墩三座,炮臺一座。按季派外委一員、汛兵十五名。東至鼻尾,西至清水墘,南至花嶼、貓嶼,北至吼門。
小門汛:係外洋次衝要口。營房五間,煙墩三座,炮臺一座,屬外塹汛管轄。按季派目兵防守,汛兵三十名。東至吼門,西至鼎灣嶼,南北皆汪洋大海。
北山汛:係外洋次衝要口。營房十間,煙墩三座,按季派千把總一員、戰船二隻、配兵一百名駐防;兼轄吉貝汛。東至鳥嶼,西至姑婆嶼,南至中墩、灣貝,北至北礁。
吉貝汛:係外洋次衝要口。營房五間,煙墩一座。按季派外委一員、戰船一隻、配兵五十名協防。東至藍、笨嶼,西至目嶼,南至險礁,北則一片大海,渺無涯際(以上本《紀略》)。
——以上右營。
同治七年,汛防改章:
媽宮汛(管轄東西澳):媽祖澳港口,把總一員,目兵一名(戰兵五名,守兵八名)。新城汛,目兵一名,戰兵二名,守兵四名。東港口炮臺,目兵一名,戰兵二名,守兵四名。
八罩將軍澳汛(管轄網埯澳兼挽門汛):把總一員,目兵一名,戰兵三名,守兵五名。將軍澳炮臺,目兵一名,戰兵二名,守兵四名。挽門汛炮臺,目兵一名,戰兵三名,守兵四名。水埯汛炮臺,目兵一名,戰兵三名,守兵四名。
嵵裏汛(管轄林投、奎璧、鼎灣三澳汛口):裁缺外委一名,目兵一名(戰兵三名,守兵五名)。嵵裏汛炮臺,目兵一名,戰兵一名,守兵三名。文良港汛,目兵一名,戰兵四名,守兵六名。風櫃尾汛炮臺,目兵一名(戰兵一名,守兵二名)。
——以上左營。
媽宮汛(管轄東西澳):媽宮澳港口,外委一員,目兵一名(戰兵三名,守兵七名)。新城汛,目兵一名,戰兵一名,守兵四名。西港口炮臺,目兵一名,戰兵一名,守兵四名。
西嶼汛(管西嶼澳﹞漸~塹、小門等汛):內塹汛,把總一員,目兵一名(戰兵八名,守兵十三名)。外塹汛,目兵一名,戰兵八名,守兵七名。小門汛炮臺,目兵一名,戰兵八名,守兵七名。
北山汛(管轄瓦硐、鎮海、吉貝、赤嵌、通梁等五澳):裁缺外委一員,目兵一名(戰兵五名,守兵九名)。吉貝汛,目兵一名,戰兵五名,守兵九名。
——以上右營。
以上左右兩營汛防,配把總三員、外委一員、裁缺外委二員、目兵一十九名、戰兵六十三名、守兵一百一十四名(採營冊)。
附考
萬曆二十四年,撫臣金學曾復請:添設崳山、湄洲、浯、銅、元鐘、礵山、臺山、澎湖諸遊。于一寨之中以一遊翼之,錯綜迭出;雖支洋窮島,無不按焉(《同安縣誌》)。
澎湖島,北起北山,南盡八罩澳。北山龍門港、丁字門、西嶼頭,倭所必由,為最要地;媽宮前、嵵裏澳為次要地。春汛以清明前十日為期,駐三個月;冬汛以霜降前十日為期,駐二個月。浯、銅二寨,分兵為聲援。汛畢,險要地各有兵船哨守,命曰小防。
萬曆二十年倭犯朝鮮,二十五年增設澎湖遊兵;四十五年倭犯龍門港,增衝鋒遊兵。其地環衍可二百餘裏,地斥鹵,水鹹澀,常燠多風,稼穡差艱。峙正中者曰媽宮嶼,從西嶼入二十里為茶盤,又十里即娘宮嶼矣。波平浪息,無淜奔激射之勢,其狀如湖,因曰澎湖。寬可泊船,面為案山,右為西埯,各置小城,列銃為守,名曰銃城。又左為風櫃山,高七、八尺,分軍戍守,與案山、西埯相犄角。東為嵵裏澳、豬母落水,最當南之衝,由陸趨媽宮三十余裏,舊有舟師戍守;今既築銃城,以防橫突。又東南向為鎖管港、林投仔、龍門、青螺諸澳。龍門有原泉,舊為居民聚落。萬曆三十五年,倭突犯泊此嶼。西為西嶼頭,有果葉澳,泉甚洌,可飲。稍北為竹篙灣。又西為■〈蟲咠〉仔灣。又西北為丁字門、水吼門,今皆有兵戍守。嶼北為北山墩。又北太武稍卑為赤嵌。循港而進為鎮海港,壘城於此。又西北為吉貝嶼。又北太武與中墩稱兩太武,俱最高,便於瞭望。媽宮稍後二里有穩澳山,頗平坦。天啟二年,高文律乘戍兵單弱,以十余船突擄澎島,遂因山為城,環海為池,破浪長驅,肆毒漳、泉。總兵俞咨皋,議于穩澳山開築城基,大石壘砌,高丈有七,厚丈有八;東西南留三門,北設銃臺一座,內蓋衙宇營房,鑿井一口。戍守於此,以控制媽宮(《方輿紀要》)。
前此覆轍,患在兵虛將惰;而虛兵之原,皆由臺地招兵,換名頂替。蓋兵從內地抽撥,逃亡事故不為申報,每至放餉,即留餉以飽私橐。即有召募,強半市井亡賴,空名挂籍,含混欺朦,則主帥大府之過也。當責總兵不時清厘,使隨丁悉照定例,空糧悉行撥補,無籍之人一名不得妄招,到伍之兵一名不得頂替,則虛冒之弊可除。兵既充伍,而訓練尤所當亟講者。撥換入班,即宜配明隊伍,將統弁、弁統隊、隊統卒;清查器械,不足者補之、不精良者淬礪之,按期操演。各營將操期並演何技勇,逐月彙報,務使兵與將習、手與器習、而後可以分汛。又當斟酌變通:臺地遼闊,大汛駐兵一、二百名,或數十名,究之官多離汛,兵多聚賭,有汛防之名,無守望之實,多兵亦奚益乎?防汛分作幾處、勻作幾班,統以該汛弁目,于本汛鄉莊市鎮山口港隘分地劃界,巡哨偵探;有事則飛報本營,酌量調遣追捕;無事則遠者一月一換,近者半月一換。歇換之兵,歸營操練,更番戍守。人無偏勞,聲息可以時通,庶賣汛舊弊,自此絕矣(《赤嵌筆談》)。
劃汛而守,固無失伍之虞;按季而防,又有及瓜之代。凡以專責成而均勞逸者,制甚周也。身厥任者,自當嚴卒伍、勤巡警,務使四境安寧,家無夜吠之犬;重洋清晏,海無鼓浪之鯨。當今海宇昇平,邊陲清肅,但使兵有衛民之心,弁無縱兵之弊,則兵輯民安,更何有鞭長莫及之慮?今澎湖兩營戰守之兵,分駐汛防,共十有三處;度地勢之險要,定口岸之衝要,守望之聲援可按,遠近之呼吸相通,斯真島嶼之干城而瀚海之保障也哉(節胡氏《紀略》)!
光緒十三年,汛防改章:
自同治間裁兵加餉,澎湖各汛兵額屢經改易。遭兵後營冊無存,迨光緒十三年,升協為鎮,營政一新。茲檢從前所採冊籍防務,附載于後,用備參考;而以現行章程,臚列如左。
專防媽宮汛:千總一員,戰兵三名,守兵八名。
嵵裏汛(兼管文良港、風匱尾):把總一員,戰兵四名,守兵八名(文良港戰兵三名,守兵七名。風匱尾戰兵二名,守兵八名)。
八罩將軍澳汛(兼管挽門、水埯):把總一員,戰兵五名,守兵七名。
——以上左營。
專防媽宮汛:千總一員,戰兵四名,守兵六名。
西嶼內塹汛(兼管外塹、小門):把總一員,戰兵三名,守兵四名(外塹汛戰兵二名,守兵三名。小門汛戰兵二名,守兵三名)。
北山汛(兼防吉貝汛):外委一員,戰兵二名,守兵三名。吉貝汛配兵同。
——以上右營。
謹按:近如新城、虎井,遠如赤嵌、鎮海,未配汛兵者,蓋以裁兵之後不敷調派故也。
海防
海口原有炮臺。光緒十三年春正月,總兵吳宏洛拆建西嶼東、西兩炮臺。其金龜頭、大城北新造兩台,式樣較高,與前迥異。金龜頭炮臺後約半裏之地,造大火藥庫。庫前造水雷局一所,十五年正月工竣。
附考
媽宮口一帶,自水仙宮口起至西城止,沿海用石築成矮堞,共三十五座;高七、八尺,厚三尺,長不等。嘉慶九年,副將王得祿造(據《續編》。今改建)。嵵裏澳井仔埯社西南銃城一帶,石築矮堞共二十八座;高四、五尺,厚五尺余,長不等。嘉慶九年駐澎副將王得祿造(據《續編》。今廢)。新城炮臺一座,就西城舊地改建;前面炮墩八個,上下俱用石板,周圍築有外墻,凡一十五丈六尺。旁開隧道出進,內有官廳、兵房、馬道之屬。金龜頭炮臺一座,略如前式,俱同治三年副將吳奇勳建,共費銀一萬六千八百七十余兩(據同治間《案牘》。今廢)。小炮圍一所,如半月形,貯大炮一門。光緒七年副將蘇吉良造,計領項五百十一兩(據《案牘》。今廢)。西炮臺,安設後膧炮四尊(在西嶼外埯,十寸徑口兩尊,十二寸、六寸徑口各一尊)。東炮臺,安設後膧炮三尊(在西嶼內埯,七寸、八寸、十寸徑口各一尊)。金龜頭,安設後膧炮三尊(在媽宮隘口,十二寸徑口一尊,十寸、七寸徑口各一尊)。大城北大炮臺,安設後膧炮三尊(在大城山頂,六寸、七寸、八寸徑口各一尊)。東城,安設後膧炮五寸徑口一尊(在大東門之東南方)。
右後膧炮十四尊,名阿姆斯脫朗,係英國所造。謹按,外埯金龜頭為口要害,宜多設數尊,較為嚴密。
水雷局,在小西門內,貯有軍械。
其港口則有戰船。康熙初建立營制,額設大趕繒十隻、航艍十六。計左營綏字、右營寧字,各十八號。乾隆二十五年奉文裁汰寧字三隻,實存三十三隻,應派巡緝、駐防、換班、護餉各差,又有在廠修理,已覺不敷調派。是以各任協軍,皆有私造小哨,以資差遣。後來額設各船,年久損壞,或變價發賣,無一存者矣。茲兩營船,僅有其名;若又多運載兵米之差,更覺緩急難恃,則添設龍艚小哨,亦所宜講歟。茲將現存之船,謹列如左。
左營額設師船:澎字一號銅底大拖罾船一隻,長十一丈一尺,梁頭闊二丈五尺;同治十一年五月由廈廠造竣到營,光緒三年冬小修。澎字二號銅底大拖罾船一隻,長九丈八尺,梁頭闊二丈三尺;同治十年十二月由廈廠造竣到營,光緒三年春小修。以上船皆無存,現尚有致果快船一隻。
右營額設師船:臺字二號銅底大拖罾船一隻,長十丈零五尺,梁頭闊二丈四尺三寸七分五厘;同治十年七月由粵造竣到營,光緒二年四月遭風擊壞,三年八月發款重修完竣,在營巡緝。以上無存,現尚有澄字快船一隻。
附考
福建外海戰船名號凡十:曰趕繒船,曰雙篷艍船,曰雙篷船,曰平底哨船,曰圓底雙篷哨船,曰白艕■〈舟古〉船,曰哨船,曰平底船,曰雙篷哨船,曰水底■〈舟貢〉船。臺灣廠承修額設戰船九十六隻,內澎湖三十六隻。《皇朝通典》、《臺海使槎錄》雲:臺澎各標營船,初俱分派通省內地廳員修造,康熙三十四年改歸內地州縣。其尚可修整而不堪駕駛者,內地之員辦運工料,赴臺興修。迨按糧議派,臺屬三縣亦分修數只。此非偏庇臺屬,以內地各廠員多力分,工料俱便,不煩運載,可以剋期報竣。後定在近道府監修,統計閩省船隻勻派通省道府,乃將臺澎九十八船,內派臺灣道府各十八隻,余俱派入內地。既而仍歸內地修造。惟未朽爛而不堪駕駛者,留臺修補。至康熙四十四、五年間,仍舊改歸臺屬;而派府船數倍于道,令其與福州府分修。議于部價津貼運費外,每船捐貼百五十金,續交鹽糧廳代修其半,道鎮協營廳縣共襄厥事。迨後專責知府,並將道船亦歸於府。雍正三年,兩江總督查弼納題準,設立總廠于通達江湖之所,百貨聚集,鳩工辦料均屬省便。每年派員監督,領銀修造;再派副將或參將一員,公同監視,務節浮費,均歸實用。部價不敷銀兩,歷來州縣協貼,仍應如舊。復經總督滿保會題將臺澎戰船九十八隻,于臺灣設廠,委令臺灣道協監督修造。於是各政盡歸臺廠,而道協責任獨重矣(舊《郡志》)。
其洋面則有巡哨。澎湖舊制:每歲于二月起至九月底止,副將坐駕兵船四隻出洋,在於左右兩營所轄洋面總巡。自二月起至五月底止,兩營遊擊各帶兵船四隻出洋,在於本轄洋面分巡。自六月起至九月底止,兩營守備各帶兵船四隻出洋,在於所轄各洋面,梭織哨捕。又十一月、正月係單月,分兩營遊擊,各帶兵船四隻,出洋輪巡。十月、十二月係雙月,分兩營守備,各帶兵船四隻,出洋輪巡。定例:凡將備出洋巡哨,每月于初二日,在南勢左右兩營交界之花嶼洋面,兌旗會哨;十六日在北勢左右兩營交界之鳥嶼洋面,兌旗會哨(以上《紀略》)。
澎湖兩營新章試辦洋期:自正月起至六月底止為上班,屬副將統巡,總帶兩營兵船六隻(各營應派三隻)出洋督緝。兩營都司分巡,各駕兵船一隻。兩營千把總專巡、兩營外委協巡,各駕兵船一隻,分段巡緝。自七月至十二月底止為下班。秋季屬左營都司統巡,冬季屬右營都司統巡。俱總帶兩營兵船六隻,出洋督緝,各該三個月之期。兩營千把總分巡、兩營千把總專巡、外委協巡,各駕兵船一隻,分段巡緝(以上營冊)。
附考
澎湖出洋巡哨,由媽宮澳開駕向西,至西嶼頭,經內塹、外塹復收泊西嶼頭內大果葉登岸。大果葉二里,左為緝馬灣、右為小果葉,南四里至內塹,按季輪撥千、把各一員;澳口炮臺一,東山頂炮臺三。內塹西南三里,左為外塹,澳口炮臺一,西山頂烽臺三。東北經緝馬灣、小果葉八里至小池角,西北四里至大池角,十五里至小門;炮臺一,烽臺一。四里至鸰界頭橫礁,三里至竹篙灣,仍回至大果葉。十里登舟,由內港駕至北山瓦硐港寄泊登岸,四里至通梁,三里至後寮,二里至大北山。山頂瞭望,北為吉貝嶼、姑婆嶼、土地公嶼、鐵砧嶼、目嶼、白沙仔嶼、險礁;東為灣貝各嶼、藍笨仔嶼、鳥嶼、雞膳嶼、碇齒嶼。欲赴吉貝各嶼,須出吼門往北。若逆流風,未可駕駛。瓦硐港四里至大赤嵌社,南有塘汛,按季輪撥千、把各一員。一里至小赤嵌,三里至港仔,東二里即崎頭,東南二里至鎮海,三里至港尾,二里至城前;仍至瓦硐港登舟,從吼門出洋,哨船由西嶼頭外收入內埯寄泊,回媽祖宮澳。再媽祖宮澳開船出哨,由西往南,經雞籠嶼、四角仔、桶盤嶼、虎井,直抵八罩,經雞籠澳,入挽門汛(南北風可泊五、六船)。按季輪撥千把各一員。汛後山頂炮臺一。由塘口往西南,一里至網埯,南為半坡嶼、頭巾礁、鐵砧嶼、埯仔嶼,西南為大嶼,西北為花嶼、貓嶼、草嶼,西北半裏至甕菜堀。北四里至花宅,四里至水埯。埯口北炮臺一(南風時可泊船)。復回挽門汛,東隔半裏為將軍澳,與挽門汛對峙(立冬後可泊四、五船)。東臨海有石山,名船帆嶼,山頂炮臺一。向北為金雞嶼口,往東南,至東吉、西吉、鋤頭精嶼。至文良港駕回,經過鎖管港、豬母落水、虎井、嵵裏、風櫃尾、雞籠嶼、四角仔,回媽祖宮澳(《赤嵌筆談》)。
陸巡,由媽祖宮澳四里至暗澳,有巡檢司(按暗澳即文澳,後改為通判署);三里至東衛,五里至大城北,三里至隘門仔,一里至林投仔埯南香爐嶼、鼓架礁,四里至尖山仔,一里至文良港東鼻頭;烽臺一,可望陽嶼、陰嶼。北五里至果葉仔,二里至奎璧港,北三里即奎璧港山。西三里白灣坑,二里至湖東,二里至湖西,五里至紅羅罩。北三里至青螺仔、紅羅罩,半裏至西溪仔。南三里至太武仔,西三里至港底,北一里至東石,六里至沙港頭,南三里至鼎灣,西北三里至中墩嶼,潮退可通。西南二里至潭邊,南二里至港仔尾,三里至蚱腳嶼,三里至東衛,四里至西衛,三里至後堀潭,四里至媽祖宮澳。再陸巡用大杉板,往嵵裏山後登岸。嵵裏澳口炮臺一,山頂烽臺一。五里至風櫃尾,澳口炮臺一,烽臺一。東二里至井仔埯,東南四里豬母落水,東北二里銷管港西角,一里雞母塢。北五里至鐵線尾,八里至烏嵌,五里至雙頭挂,與大城北相對。三里至菜園,三里至暗澳,回媽祖宮澳(同上)。
巡哨海口,責之水師。遠近島嶼必明,港澳險易叢雜交錯之區,上下風濤必察。灣泊向背,取水候風之所,善其舟楫械器,實其行陣擊刺,定其遊巡往來;毋潛伏內港,空文申報。駕駛既熟,乘風自易,則整練平時,可資備禦,出師剿捕,可成勁旅,寧有兵虛將惰之患哉(《赤嵌筆談》)!
其昏夜行船,則有燈塔。西嶼外塹山上,原有天后廟,前郡守蔣元樞、通判謝維祺,捐俸醵金,于山巔建七級石塔。頂層四圍制鑲玻璃,內點長明燈,著人守護,每夜點亮,以利舟行。準取商漁船規,以資燈油辛勞之費。並建天后廟及公館一所,為往來官商憩息之地。因所任非人,年久廢弛。道光四年通判蔣鏞會營籌款重修,議定五年以外大修一次。又經郊戶商船湊捐百餘元,于塔邊典買園丘,召募有家室之人,住守管耕;另典當市店一所,契字簿據交天后廟董事輪管收租,買備燈油,按月付支。
同治十二年八月,通判劉邦憲接臺灣府移知本年通商總局札開:“八月初三日準福州洋稅關吉稅司函稱:本關奉文建造烏丘嶼、北椗、西嶼三處望樓,由局給札,即派委員乘飛虎輪船順往會同履勘,擇定基址,建造望樓。即先期曉諭鄉民,毋得阻撓生事。”十三年二月委員陳錫會同文武履勘,議就原塔拆卸建造,始有標準。界外須添建房屋,以資棲止。左邊購買許心等泥園一段,價銀一百五十元。當即丈量,從前面南丈至後面北界,計二百尺;又從左面東丈至右面西界,計一百五十四尺。以英尺為準。餘地準民耕種,立契付卷。監工人員韓達紳。新立閩海關四至界石。光緒元年五月,提督銜臺灣稅務司薄照會澎湖廳:以燈樓器椇,現由淩風關船運儎前來。七月,旗後幫辦稅司紀點理、洋人必司理、加理司,乘淩風輪船到澎。十一日動工。于舊塔之左,起造新塔,用長方鐵片,鑲嵌成圍,層層加高。其舊塔房屋,毀拆改建洋樓。十一月,稅務司照會稱:西嶼所建燈塔,已派人于十八日常住點燈,以利昏夜舟行。
其奏報緊要軍情,則有電局。光緒十三年奉文購設全臺水、陸電線,以速郵政。復安放海線,在澎湖嵵裏澳,接通臺南之安平口,長一百八十里,于八月間安放工竣,諭令附近漁船禁避,以免觸壞。嵵裏距媽宮二十余裏,添設旱線一道,接連電樁,直達城內線房,雇派工匠,分駐照料,年由總局分送公票于文武各署。遇有緊要公事,發寄電報,均于電稿後粘票一紙,繳銷用過票根。
其海船遭風,則有救護。光緒二年閏五月,奉撫憲頒發救護遭風船隻告示二十道。又臺灣道府抄告示五十道到廳。七月通判唐世永詳請:澎湖孤懸海島,在汪洋大海之中,列島三十六,有民居者十九。島分為七十余社。各島嶼犬牙叢錯,沙淺礁多,山後北磽尤稱天險。每年冬春,北風盛發,狂颶非常,往來船隻,尚有遭風擊破。雖西嶼有燈塔為行船標準,而狂風駭浪淜湃之中,亦屬人力難施。沿海鄉愚,撈搶遭風船物,習慣成性,視為故常。迭經出示嚴禁,三令五申;但積習已久,難免仍蹈故轍。茲蒙憲臺籌議救護章程,明定賞罰,奏明一律辦理。通飭遵照,力挽頹風,使海澨鄉愚,鹹知儆惕,相安於無事,實為地方之幸。遵即移營會勘,將奉到告示,照抄多張,按鄉實貼各澳海口,俱用木板糊挂。以後遇有中外遭風船隻,即照章程,竭力救護。並諭飭各澳耆甲,就每鄉內選舉地甲一人,各嶼保舉頭目一名,專司救護。容俟趕催舉齊點驗會勘、分清地段、繪圖注説造冊通送外,合將遵辦緣由,先行詳報(據《案牘》)。
附錄規條五則(撫部院丁奉奏)
一、定地段以專責成也。查沿海島嶼星羅,犬牙交錯,非明定界址,必致彼此推諉。茲責成沿海廳縣,會同營汛,定明所轄界限。每十里為一段,飭令就近公正紳耆,保舉地甲一人;其島嶼則保舉耆老頭目一名,列名冊報,以專責成。凡遇中外船隻漂撞礁淺一切危險,本船日則高挂白旗,夜則接懸兩燈,以示求救。在地之居民、漁戶人等,見有此等旗、燈,實時首報地甲頭目,一面飛報文武汛官,一面酌量夫船數目,集派助救。其文武汛官聞報後,亦即督率兵役,親往看驗救護,不得稍有違誤。其往來報信之人,一切費用,均由失事船主給還;惟官役不得勒索使費。
一、明賞罰以免推諉也。查沿海文武汛官,如有救護船貨至一萬兩以上,中外人等救至十名以上者,一經該管上司查明申報及領事照會關道有案,藩司立即註冊。記功三次以上者,文武汛官詳請酌記外獎;五功以上者,分別詳請題升,以示優獎。地甲頭目亦分別上次勞績,隨時賞給頂戴匾額,以昭激勸。倘文武汛官,不肯認真辦理,照例參懲。地甲頭目,若有救援不力,甚至希冀分肥者,分別輕重嚴究。至於望見船隻危險,首先報知地甲頭目及文武汛官者,以初報之人為首功,由失事船主給予花紅。大船多至三十兩,中船以十兩為度。
一、定章程以免混亂也。凡遇險船隻,其力尚可自存,船主並不願他人上船者,則救援之人,自不得混行上船。倘船主須人援救,或係應先救船、或係應先救貨、或係應先救人,均聽船主指揮,不得自行動手。救起貨物,應寄頓何處,亦由船主作主。其有擅行搬取,或私自藏匿者,經船主及地甲頭目指明、查有確據者,即行由官追究治罪。倘有人出首確鑿者,亦賞以應賞之款。誣捏者不準,並行反坐。
一、定酬勞以資鼓勵也。凡救起之貨,須候文武汛官驗報。如係外國存貨,則並報明附近領事官會同查核,將貨估價,按照出力多寡難易,抽撥充賞;多至三分之一,以賞救援之人。若有貨無人,則須稟明就近地方官及領事官,秉公將貨酌賞。倘無貨有人,則須將人救護。無論中國、外國之人,均先行給以衣食,就近送交地方官、領事官,妥給船隻,分別資送回籍。倘係外國人,無領事可交者,即報明通商局,資給盤川,傳令自行回國。其小船出力救護,倘本人無力可以酬謝者,即就近稟報地方官。小船每救人一名,賞給洋銀十元,就近由地方官先行核給,按月彙報通商局發還。虛捏者嚴究。至遇風濤泊涌,人力難施,或在大洋,為救援所不及者,均宜各安天命,不得任意株連。
一、廣曉諭以資勸戒也。凡海濱愚民,皆緣不知救船之有賞、不救船之有罰,是以坐視不救,或致乘機搶奪。此後所有沿海文武各官,均宜將以上告示條規,分別札行各汛,嚴加告誡;並將告示條規,書寫木牌,遍處懸挂,使一切漁戶愚人,皆知遇險之船,救護為有功、不救護為有罪;庶人人有救船之念在其胸中,不敢視為無足重輕之舉矣。
附錄籌防芻言(通守鮑復康撰)
澎湖四十九嶼,華離甌脫于汪洋巨浸之中。周回約二百里,東面臺南,北背臺北,南暨粵東,西挹泉、廈,西北循興化,北拱福州,嶼嶼孤懸,實有防不勝防之勢。要其砥柱中流,為閩海之關鍵、臺廈之咽喉,實亦防之不得不防也。溯自隋唐迄明季,屢守屢棄,嘗無善經。然偽鄭辟臺,先踞於此;國朝滅偽鄭,一破澎湖而全臺目定。嗣後叛逆三、四起,隨以撲滅者,均賴澎湖未失,進止戰守得仍由之機勢也。時事多虞,海防首重;今昔不同局,中外不同勢,澎湖之不得不守,急應周諮博訪,遠考近勘,斷不可惑于施瑯謂“劉國軒守如鐵桶”一語,而專顧媽宮一澳也。以蠡測海,謬抒其詞。
一曰辨論形勢。全澎山嶼雖多,幅■〈巾員〉闊者不過四嶼。大山居中,西嶼蔽西,八罩極南,北山畸北,主腦在媽宮澳,而澳之島統名曰大山。山面遞南為澳山之形,若常山蛇勢,頭東尾西,迴環對峙;澳抱于中,礁沙兩凈,容大舶百餘艘,即值颶風而無礙。此澳中形勢也。山之形雖若常山,孤懸于海、橫亙三十里,中無陵榖遮罩,四週又復港澳錯雜;若不聯外島以為犄角,設造重關迭險,劉國軒陸師二萬眾悉駐大山,舟師四百艘專屯澳內,形勢全失。施侯一循西嶼,艤舟牛心灣;一循虎井,分泊嵵裏;中路徑犯媽宮,一戰即破,此其前車。管見控守之首隘,以西嶼、內外埯為右捍;次隘以嵵裏、豬母水一帶為左蔽;媽宮之西,龜山、東蛇山括其中;三面扼駐,水陸周備。將得其人,收八罩之丁壯以絕嚮導,嚴北山之巡徼以杜遊■〈舟宗〉。其餘小島不足資敵也。
二曰修築營寨。要隘全無遮蔽,駐營太進,則出擊紆遲。擬設炮位處所,大隊尤不宜過遠。是宜預度營基,坎地五尺而下,掘起之土即以築墻;墻外護以沙夾堆。近營近炮之地,多開溝路,以四尺為率,如常山蛇勢,四頭八尾,隨處可入,隨處可出。溝之前面,斜豎厚板,開花炸子,又何害焉。凡此皆當宿辦,臨時紛猝,難於週密,且恐物料不齊,或致貽誤。西嶼首隘極單,須千五百人,分扎三處。嵵裏、豬母水,次隘極單,亦須千人分扎二處。大山、東北,北路極單,亦須七百人,分扎二處。媽宮澳則專責之本營水師,仍扎原處,兼顧龜山炮臺。果能處處將優兵奮,則屹然中流巨鎮矣。
三曰佈置水險。島嶼既扼,駐西嶼、嵵裏則門戶得重險矣;而防範重險之處,不在陸而專在水。大洋淜湃,雖一望無限,然非識流水之道,礁沙明確,舟穡未易駛入也。暗礁明礁必避,沙線急水必避,經由必有軌道,定宜循之。冒險即觸沉無救。管見擬於輪船、夾板欲越此而不能,必經由之水道。制火輪以浮標散繩糾輪之法,膠滯其舟;制夾板則預備鐵裏尖頭木馬,埋置水中要道,撞擱其船;然後陸隘大炮轟擊,即無虛發。如能再有水雷更妙。即無水雷,出我師船奮擊,如邱良功、王得祿等擊蔡牽于大洋,竟與賊舟駢並死戰,無不碎其舟而殲其類矣。拒船之洋法頗多,皆需費浩繁。散繩木馬,其制尚易,其費不繁。困于水而擊之,人心尤奮。禦敵于大門之外,陸隘益以穩固無虞矣。
四曰籌備炮船。今昔不同局,前此無火輪之船,無二尺徑口之炮也。今議殲此類,船固不可少,巨炮尤不可少;惟不必船中始用大炮,有炮尤必築臺耳。二者俱宜活用,是在臨機;而船炮製備,實不可緩。中外不同勢,澎湖一隅,安得多號輪船;且請無論何項戰船,至少亦必需三、四十號,水陸氣勢,乃能貫聯。此急應籌備,不可缺也。現有西龜山炮位,中洋參半,不上二十尊,分防西嶼、嵵裏、豬母水;北山、蛇頭等隘,則一無所有。議者總以購自西洋為詞。無論不必得精器且曠日持久,大不足恃也;船政工程巍然,鑄鐵大廠數萬觔之貓舵可鑄,豈巨炮不能鑄乎?管見開洪爐、冶精鐵,築巨模而鎔注成之,止車滑其炮膛,以期利用,不必外面光也。如無車膛大件機器,估量定購一副,亦不過萬餘金,何吝此機器,不自鼓鑄,而以大款購彼之廢炮耶?通省各府營縣蝕不堪用之鑄炮,約三、四千尊,通飭盡送馬尾,充為廢鐵;再購出壙新鐵,參之以入爐,提凈為度,未必不堪用也。試思後膛炮、打鐵炮未入中國之先,所謂紅衣大炮剋敵制勝者,非即今之鑄鐵炮乎?後膛炮孤彈;前膛可配三彈,攻堅破敵,實勝後膛。惟鑄鐵遜於打鐵耳。巨炮若成,何妨于炮身吃藥緊處,加熱鐵篐條幾道,即為穩慎。所望急興船廠,鼓鑄三、四萬觔大炮之議,速行試鑄。果能適用,將可遍之海疆,無俟擲金于外也。澎湖之防,應添請巨炮四、五十尊,勉強敷用。
五曰屯積糧餉。澎湖磽確之地,不産五穀,又無富商大賈,囤積百貨。一朝聞警,人心皇皇,挽粟飛芻,臨渴掘井,必不及期矣。管見修造倉廒,預謀積榖,開掘煤炭,以足柴薪。凡百所需,俱應多積。藥彈器械,尤宜充足。果軍儲有備,軍心自固。閉關截水,逸以待勞,靜以制動,百戰百勝,可以盡殲醜類矣。
六曰杜絕嚮導。海道方難,非熟諳沙線、礁石、深洋、急水,一步不敢行。澎湖凸于大洋之中,四面皆低,水勢嶼嶼各異。諺謂之八卦水,象其形也。是以一觸礁犯險,片板無存。洋船沉滅於此者數十起,無歲無之。即民船駕駛不慎,寄泊大意,亦多失事。而土人則無不識之。斂藏丁壯,招收舵工,曷容緩乎?查澎島歧紛,居民甚庶,散而之臺灣以船工食力者,自淡、鹿、笨港、安平、旗後以迄恒春,不下萬人,此在外之可虞者也。島中南面七嶼,東南虎井各嶼,北之吉貝等嶼,老弱婦女不計外,實亦不下二萬人。其在外者,惟望各地講防禦者招收自用,毋棄于賊,較澎湖皆財豐糧足,安插不難。在島者非盡收于大山一嶼,彼或掠之、或賄之,愚民無知,詎盡有利害經重之明哉?審慎長思,措置實非易事。是則重望于糧餉之充足矣。夫惟先為不可敗,而後可以伐敵。謀懾賊膽,令賊進則不能,掠則無自,將不戰而屈其兵。至於收藏之丁壯,堅明約束,曉以大義,可以擊敗退之賊,未可以嘗試初至之賊,是又在用之者如何耳。
賞恤
雍正八年,臺灣鎮總兵王郡奏準,恩給營中恤賞銀兩;臺澎二處領到本銀,暨就臺郡購置田園、糖廍、魚塭等業,各協營遴員經理,于冬成徵收租榖、糖觔、稅銀。其應納各縣正課,仍依民間則例交納。所獲租息,以六分存留營中,賞給兵丁遊巡及有病革退並兵弁拾骸扶櫬等盤費;以四分解交臺灣府,劃兌藩庫,備賞戍兵眷屬吉兇事件。所載六分租息,每年除賞恤外,所有盈餘,存貯賞給期滿換回班兵盤費。其出入數目,按年造冊,送督、撫、提督、藩司查核。澎湖協標左右兩營戍兵,當時共二千名,領帑銀四千兩,在於臺灣購置莊場。左營置買北路頭橋路南莊,又草地尾莊共二處。右營置買北路吉侖莊,又南路東寧莊,亦共二處。兩營莊場歲收租息,視歲之豐歉,原定額每年兩營各派撥妥當千、把總一員,赴莊經理。乾隆五十七年奉文,租息盡數解存司庫。其恤賞銀兩,由營墊給,按年赴司庫領回歸款。又按雍正二年奉旨,凡班兵家口留在內地者,每月著戶給米一斗,以資養贍;動支臺灣所貯米石,運至廈門,交地方官,躬親按戶給發。七年特恩賞銀四萬兩,在於戍兵原籍,勻分散給。每戶月得二錢八分零。又乾隆五年奉旨,將閩省生息銀兩余剩之數,賞給班兵往來盤費,永禁營中幫貼之弊(《府、縣誌》、《紀略》、《續編》合纂)。
臺、澎營莊,自光緒十四年來,丈量之後,賦法變更。澎鎮左營分管頭橋、草地尾二莊,年徵莊息銀一千一百五十六兩二錢二分有奇。應解司庫銀五百八十九兩零,應完嘉義縣新增供餉三百九十六兩四錢四分有奇。莊弁薪水、各衙門冊費應銀一百七十余兩。右營分管東寧莊應徵息銀一千一百零三兩四錢九分有奇;黃吉侖莊應徵息銀一千五百八十六兩二錢三分有奇。應解司庫銀一千五百十九兩九錢零。應完鳳山縣新增供餉五百四十三兩二錢九分有奇。又雲林縣新增供餉四百五十一兩有奇,薪水冊費共銀二百四十五兩七錢二分。對除外,尚不敷七十余兩。蓋丈數驟增,則供賦亦增;而佃戶所納,祗有此數;入不敷出,亦理之常。乃聞近時差弁到莊催收者,或暴卒、或以腹疾歸而不起,殊可異也。總之,兩營置業,母銀不過四千兩,每年解庫已二千百有餘兩,又增賦至一千三百九十零兩之多,外費又當四百多兩,不取諸民,賦將何出?取諸民,終為禍本。生計日削,則斂怨日深,此危道也。然則何以善持其後?曰,欲恤兵,當先恤民。不累民,自不累官。要惟通盤計算,酌量減徵,方為經久之道耳(據《營冊》)。
附錄恤賞條例(本《臺灣府志》)
一、兵丁娶妻及子女婚嫁各賞銀三兩。
一、兵丁父子本身及妻亡故,各賞銀四兩。
一、故弁扶柩回籍,照依每員名下支食養廉名糧計算,故兵每名賞銀四兩。
一、故兵遺骸,班滿隊目拾運回籍安葬,分上下游給賞運費。上游賞銀三兩,下游賞銀一兩五。如同標營一起運拾三名以上者,各減賞銀三兩。水師有營船可以帶運,每名止賞銀一兩。
一、病兵辭退、革伍回籍者,照站給賞盤費。每站賞銀四分,計站核算。
一、遊巡兵丁,每名每日賞銀一分五厘。
一、期滿班兵換回內地,分上中下游賞給盤費。上游賞銀二兩,中游賞銀一兩五錢,下游賞銀一兩。
武備略總論
易曰:“王公設險以守其國。”險之時義大矣哉。夫曰設險以守,則雖有天險、地險,實賴有人焉;能設守以為無形之險也明矣。澎湖屹峙海中,夙稱天險;其勢據臺、廈之中流,作漳、泉之外捍。其為險也不在山之阻隘,而在水之汪洋;不在邱陵之扼塞可以一夫當關,而在沙汕之紆回直使千帆難越。然則因險設防,宜乎易守矣。且夫澎湖適中之處,莫如媽宮澳。其地外險內夷,西有金龜頭,東南有風櫃尾,左右拱衛,居中控扼,若衣之有要領,是以官商聚焉。然而無關隘以限戎馬之足,戶不過千,民不習武;而況田園斥鹵,富者鮮蓋藏之具,貧者無隔宿之糧。即令眾志可成城,而氣力已形單薄矣。向者生番一案,澎湖戒嚴,嘗以金龜頭為帆檣出入必由之地,故建臺安炮,重兵守之;此維持門戶之見也。然媽宮以西,若西嶼之內、外塹,實咽喉重地;而門前嵵裏等澳,唇齒相依,亦為緊要。他若東之文良港沿海一帶,在在可入;南之八罩,近之虎井、雞籠各嶼可寄泊;一或被據,將有反客為主之勢,守不勝守,則防不勝防,一節搖,百枝動,其何恃不恐歟?然則不可防乎?曰可防。防之之道奈何?曰守城不如守岸。
(來源:臺灣文獻叢刊)
編輯:齊曉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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