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金門寂寥的天空。 徐德金 攝
再過一年,從晉江圍頭到金門的供水工程就告完工,到那時,金門人就可以喝到來自大陸的水了。
田埔水庫用來承接大陸的供水,它位於金門島的東北部,緊靠著許白灣,從崖頭望對岸的晉江圍頭,清晰可見。
記者到訪金門的時候,正是晚秋;不過,此時的金門仍然悶熱。站在一處名叫“觀日門”的地方——它的右手邊是狗嶼灣,左手邊就是許白灣——有些微微海風,天空曠遠,一艘遊艇從我們眼前開往臺灣海峽。
順著崖頭由東往西走在沙灘、岸石及看上去已經荒廢良久的步道上,有時遇到插在岩石上的玻璃片、繞在山崖上的鐵蒺藜。傍晚正是退潮的時候,許白灣的灘塗上裸露出一根根、一排排的“軌柴條”,它們是一種防止從灘塗上登陸的防禦工事。
現在,金門島上的這些防禦工事——當然不是全部,成了“戰地風光”。金門縣政府觀光處處長陳美齡對記者説,金門有三大旅遊資源,綠色自然、閩南文化和戰地風光。
所謂“戰地風光”,放在歷史的教科書上敘述,就是隆隆的槍炮聲,是廝殺、吶喊、哭嚎。金門與廈門曾經的對峙持續了40多年。
記者曾經許多次從廈門的胡裏山炮臺、何厝村,從大嶝島,從浯嶼、角嶼眺望大、小金門和大擔、二擔,那時更多是一種好奇,可能還有一份莫名的牽掛,一種文化甚至地理美學意義上的觀賞。但是多年以後,那天,當記者駐足古寧頭“北山斷崖”處,心裏不禁悲鬱如堵,難以自已。
67年前的金門戰役最後在古寧頭硝煙散去,唯剩下海水嗚咽,海風呼號;白鷺驚起,秋水長天。
在金門當地導遊的指引下,記者走訪了翟山坑道。它已經成為金門很重要的“戰地文化”的一部分。前日,“2016年金門坑道音樂節”正在這裡上演。當年他們從山坡上鑿開花崗岩,然後再向地下深處接近海平面的地方下挖,於是坑道通過兩個出海口便與海水相接,成為小艇基地,人員、物資可以從這裡進出。
現在,樂手們在坑道內泛舟,在這個天然大音箱的配合下,水光瀲艷中流洩著動聽的音符。
金門正在用更多的歡樂填充它的平淡生活,同時不斷抹掉曾經的創傷。當然,製造歡樂也是它的旅遊觀光業很有必要的手段,以至於讓這座島多一點生動和笑聲。
有一次,金門就被這樣的生動和笑聲所包圍。那是一個兩岸中學生的成人禮活動。
從澎湖縣觀光處處長任上調到金門僅兩三個月的陳美齡對記者説,他已經有了對金門發展旅遊觀光業的規劃。但她坦承,要做好金門的觀光業,首先要做好大陸的旅遊市場,落實到具體就是擴大“小三通”規模。她也認同,舉辦類似兩岸中學生成人禮這樣的活動,可以聚人氣,也讓金門充滿青春與朝氣。
位於金湖鎮靠海一處,如荷自在民宿的呂志星似乎更樂於與記者聊對岸的廈門,因為看起來他更熟悉廈門而不是臺北。他説金門人在廈門購房大約有二萬套,他弟弟在廈門也買了房子,“我們常去廈門,那邊比較繁華啦。”他的太太是“外省人”第二代,他弟媳婦則是第三代。
“搖櫓1004下,便可到金門”,大約有2500個從大陸嫁到金門的媳婦,因此,金門與廈門、晉江等地的走親活動更加熱絡。
金門與廈門之間往來的交通工具是每天二十個往返航班的輪船,另外還有金門到晉江圍頭的航線。在兩岸對峙時期,大家只能隔海相望。時光如果倒流,在多年以前廈門大學的學生在晚間常常可聽到從對岸飄蕩過來的鄧麗君的“靡靡之音”;當他們走到白城海濱,就不能再越過胡裏山炮臺,因為那裏有哨兵在站崗。
在金門的三天,只有當車輛偶爾駛過隱藏在樹林中的營區,才看到幾個肅立的“阿兵哥”。戰爭年代,金門曾屯兵10萬;局勢稍微緩和後,但在開放之前,金門也曾號稱“5萬居民5萬兵”。
9月底,“鲇魚”颱風肆虐,金門島上的樹木倒伏甚至折斷四、五十萬株,許多道路受阻不能通行。為記者開車的司機説,是“阿兵哥”幫了大忙,他們移除走許多木麻黃等樹,使道路得以暢通。
除了傳統的高粱酒、菜刀、貢糖,金門也有了高檔的免稅百貨店;同時,唯一家陸資企業也從廈門落戶金門。金門終究不是徘徊在時間外面而遺世而立的。當然,相較于廈門——儘管近在咫尺,卻有相當明顯的時空距離。每當夜幕降臨,金廈海峽之間,往往呈現出“半江瑟瑟半江紅”的景致。這種差別,意外使得金門島在田陌之上有更多的“留白”。
走在金門的街巷村落,隨處可見當地民間信仰崇拜“風獅爺”像,據説風獅爺盛行于明末清初,當時金門島風沙四起,沙漠化十分嚴重,當地百姓就用百獸之王獅子作為崇拜物,希望它能辟邪鎮煞。
遠的不説,金門使人感到訝異的地方在於,它在當代兩岸關係中不時扮演著非常“獨特”的角色。從1949年10月下旬的古寧頭戰役到1958年的“八二三”炮戰;從1990年的“金門協定”到15年前的“小三通”,再到明年的金門供水,歷史肯定暗示著什麼。
如果有一天,就算所有的窗戶都關了,也還有一扇“金門”開著。就算你昂首問天,蒼穹也無以回答。(中新網記者 徐德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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