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2002年開始,陜西農民韓培印的人生都匯聚在一個巴掌大的筆電上。他在上面寫下顏色不一、密密麻麻的字:有時候回憶自己的父親,“為了我們六七個兒女費盡千辛萬苦”;有時候又文縐縐地給自己租住的小屋編一幅對聯,“智慧能開多彩花,勞動能結幸福果”。更多的時候,他的文字是寫給自己的兒子韓勝利的。9年前,當勝利考上西安的大學,成為全村第一個大學生的時候,這個瘦弱、文靜的兒子,簡直成了他最大的驕傲。當兒子大學畢業,作為父親似乎終於可以停止奮鬥坐下享受的時候,他卻吃驚地發現,大學畢業的兒子每月工資根本沒辦法還掉之前欠下的債,兒子的收入甚至還比不上當農民工的老韓自己。(《中國青年報》12月14日)
新聞裏描述:“我現在覺得上大學也沒什麼用,是不是?”韓培印説。曾經籠罩在他面頰上那種驕傲的神色不見了,這位58歲的農民盯著屋頂的墻角,皺著眉頭,很久沒説一句話。一個中國式父親、中國式農民的沉默,讓每一個有點社會體味的人都會發顫,接著就是跟著一起沉默。然而,這樣的無奈和悲愴,又能刺痛誰?
“讀書無用論”本是偽命題,知識當然可以改變命運,畢竟如果不識字,陜西農民韓培印就不會記筆電,不會編對聯,更有可能還貓在山溝裏。但由此引發的“就業難”卻是個真問題。此前早就有新聞披露,武漢等地近八成農民工子女初中畢業棄讀高中。這一事實似乎指向的正是“新讀書無用論”之濫調。但好在選擇上技校和職高的比例仍然佔著絕大多數,所以,僅僅用“讀書無用”來解釋這種現象,顯然是有些以偏概全了。只不過,農民工子弟寧可選擇急需掌握一門技術來養活自己,而不願花費時間接受高等教育,至少説明瞭大學教育這一階層向上流動的機制正在退化。
當然,我們也可以換個角度來説,韓培印兒子韓勝利之所以就業難,或是畢業收入比父親還低,原因可能也跟韓勝利趕上了大學擴招連鎖産生的大學生就業潮,還有他對專業的選擇以及情商問題等等。也就是説,中國式父親的“讀書無用論”背後,必定有著複雜的社會、個人和家庭等因素。韓勝利的人生沒有“勝利”,類似他一樣的大學生也一樣沒有“勝利”。
但更重要的是,這當中折射出無奈的制度性困境。一則不少農家子弟上不起大學;二則即使以微薄的財力勉為其難大學畢業了,換來的結果往往是“畢業即失業”的徬徨和迷茫;三則城市難以融入他們,城鄉壁壘依然森嚴,農民工一代延續下去就是農民工二代。而權貴群體則熱衷於買文憑,富二代眼裏更沒有“就業難”的字眼,只等著繼承巨大財富完成他們的宏大夢想。
筆者還發現,不僅教育資源極度向上聚集,其他社會資源也呈如斯趨勢,富人階層佔有太多的社會資源,並逐漸形成階層固化,和更為瘋狂的利益剝奪現象。當進入社會主流的門檻越發升高時,就會稀釋底層人群“智慧能開多彩花,勞動能結幸福果”的機會,窮人更有可能會因為社會不公,永遠失去向上層流動的夢想。
“馬太效應”正在不斷被社會各個領域複製著、發酵著,富者更富,窮者更窮。
一言以蔽之,不是讀書無用,而是社會制度存在不公,新的制度的産生也越來越向富人利益傾斜。如何打破貧富階層遺傳的宿命,是不能回避的重大社會命題。(台灣網網友:楊錫龍)
(本文為網友來稿,不代表台灣網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