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維維已經成為中國流行音樂界的“奇觀製造者”,人們對她有一種近乎迷信的相信:每次出現必然貢獻更高的高音,更寬的音域,更奇特的表現方式。
譚維維在上週六的《中國之星》裏,和陜西華陰市的老藝術家合作的那首《給你一點顏色》,直到今天還在微博和朋友圈裏被人們熱情地轉發著。在當天的比賽中,現場300位觀眾,有299位給譚維維和她的這首歌投了票,擔任推薦人的崔健稱之為“教科書級的、民謠音樂與搖滾樂結合的最佳典範”。
人們對譚維維的印象,其實挺複雜。有很長一段時間,人們對她的印象,停留在“超級女聲”上,後來,這種印象又被她的一系列真人秀表演所覆蓋,從《最美和聲》《我是歌手》到《蒙面歌王》再到《中國之星》,她在這些節目裏,都有讓人驚艷的表現。
她和黃綺珊一樣,已經成為中國流行音樂界的“奇觀製造者”,人們對她們有一種至深的相信,這種相信近乎迷信:她們每次出現,都必然貢獻出新的奇觀,更高的高音,更寬的音域,更奇特的表現方式。只要她們出現,人們就放心了,她們控制著一首歌的所有環節,極少有瑕疵,極少有失誤,並且往往會在猝不及防的時刻,給出奇觀式的聲音景象。這是譚維維能夠受到真人秀節目歡迎的原因,在這個渴求奇觀的時代,她給出了聲音領域的奇觀。
與人有關的一切,都不是孤零零來的,都有時代背景。不論聲音、影像,還是服裝、化粧,都有時代的密碼嵌在裏面。社會氣氛寬鬆時,人們喜歡寬袍大袖,布料顏色的純度也高;社會氣氛緊張,衣服也變得緊而窄,顏色都以灰暗的顏色為主。聲音也是一樣,這個時代的我們,對聲音的奇觀滿懷狂熱,因為我們的時代充滿各種奇觀,經濟指數、摩天大樓、科技發展,都在不停創造新的、不可思議的景象,在聲音領域,歌者也得用聲音的奇觀,和它們共鳴共振。
從韋唯、李娜到張靚穎,從眾多“新民歌”天王天后,到“鳳凰傳奇”甚至慕容曉曉,他們的聲音成就被屢屢提及,高點,再高點,在最高音的位置上,多一拍,再多一拍。在歌曲的編配和舞臺配置上,也越來越多不可思議的景象,交響樂團擔任伴奏已經是稀鬆平常,歌者的團隊還得挖掘出足夠奇特的樂器,足夠小眾的民間唱腔,邀請到足夠大牌的和聲和伴舞團隊,才能讓觀眾維持興奮度。
但在締造了這麼多奇觀之後,譚維維對奇觀有了新的認識,她開始在民族風裏尋找營養,讓奇觀變得更加合理,讓奇觀更加自然。她翻唱的《往日時光》是一首有北方民歌氣質的歌謠,她在《我是歌手》中把《康定情歌》和溜溜調融合在一起,她也曾和內蒙古民族搖滾樂隊“杭蓋”合作,這一次,她找到了華陰老腔。
顯然,她在尋找一種持久的特性,這種特性不是某個高音,某個小眾的唱腔,而是融化在聲音氣質裏的東西。開始是收集、裝飾、誇耀,漸漸變成真誠、融合。
奇觀總會過去,如何把奇觀變成日常所見,如何讓奇觀不再跳躍奇突,是每個奇觀製造者,在狂熱過後,應該認真思考的事。(韓松落 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