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斯特羅姆為何是中國詩人的“親戚”

時間:2015-03-30 14:03   來源:京華時報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瑞典詩人特朗斯特羅姆去世。我獲悉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是,83歲也算福壽雙全,遂很鎮靜地尋到此前一篇與特翁有關的文章發微信紀念。那篇文章的題目是《特朗斯特羅姆就像中國詩人的親戚》,是當年特翁得獎時應《珠江商報》編輯朱佳發之約而作,後來我在李少君接受訪談的一篇文章中讀到記者這麼提問“都説特朗斯特羅姆是中國詩人的親戚,您怎麼看”時,不禁心領神會。

  可以説,特朗斯特羅姆是繼泰戈爾之後與中國詩人關係最為密切的諾獎得主。這首先歸功於北島,他是特朗斯特羅姆的第一個中譯者。早在1984年他就化名石默翻譯了特朗斯特羅姆六首詩,刊登于該年第4期《世界文學》。在北島旅居瑞典的艱難時光中,特朗斯特羅姆是他為數不多的瑞典朋友之一,“若沒有這些朋友,我早瘋了”,北島如是説——在北島內心也許有一種特朗斯特羅姆唯我獨有的意識也説不定。1985年4月,特朗斯特羅姆第一次來到中國,詩人北島作陪遊覽了北京和上海。特翁後來寫有一詩,題為《上海的街》,幾乎句句警語,近乎真切而殘酷地捕捉到了他眼中的中國人的生存狀況和心理現實,仿佛相面術士一般。細想也不奇怪,特朗斯特羅姆1956年在斯德哥爾摩大學獲得學士學位後即在該校心理學系任職,其本職工作是一名犯罪心理學家。他的詩作不停留於世象的表層,與此職業不無關係。

  第二位加深特翁與中國詩人聯繫的是李笠。2001年3月,旅居瑞典的中國詩人李笠翻譯的《特朗斯特羅姆詩全集》在中國出版,成為特翁再次訪問中國的契機。當時,特翁已中風坐上輪椅,口齒不清,但這絲毫不影響中國對他的熱烈歡迎。在北大舉辦的特朗斯特羅姆詩歌朗誦會上,現場擠滿了學生和聞訊從全國各地趕來的詩人。當時特翁尚未獲得諾獎,他對中國詩人的吸引力完全來自作品。

  特朗斯特羅姆中國熱的第三個原因則是2005年北島與李笠就特翁的翻譯打了一次筆仗。彼時除了他們,至少還有十余位中國著名詩人或撰文肯定或辛勤翻譯特翁。當北島讀到李笠的譯本時,專門寫了一篇《特朗斯特羅姆:黑暗怎樣焊住靈魂的銀河》,批評李笠“缺乏力度”。李笠也不示弱,撰文《是北島的“焊”?還是特朗斯特羅姆的“烙”?》進行了行文犀利的反批評。這場“北李之辯”透露了兩代譯者在詩歌觀念和詩歌用字上的取捨差異。相比于精通瑞典語的李笠,北島根據英譯本的翻譯的確是“騎在他人身上”。李笠自己的詩歌創作頗見先鋒功力,更兼他是直接從瑞典語翻譯,無論如何應該更接近特氏本人的語言吧。至於兩人的翻譯水準孰高孰低,普通讀者也難分究竟。

  2011年10月,特朗斯特羅姆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但中國詩界對他的推崇與此沒有關係。不僅如此,近幾年中國詩人隔三岔五遠赴瑞典拜訪特翁,我知道的就有于堅、王家新、伊沙、藍藍、沈奇、萊耳、黃禮孩、馮晏等。讓我印象比較深刻的是這樣一件事,據藍藍介紹,特朗斯特羅姆很喜歡中國文化,在家裏挂著中國的書法橫匾,但有趣的是,他把匾挂反了。當時他們一行人進門看到後,李笠趕忙過去,把匾取下倒過來重新挂好。這個細節折射出了文明與文明之間在進行交流時難免出現的“反”現象。也就是説,一種文明試圖輸出某種價值觀念給另一種文明時,另一種文明接收到的有時卻是這種文明想回避的。

  “醒悟是夢中往外跳傘,擺脫令人窒息的旋渦”,這是特朗斯特羅姆最著名的兩句詩。現在這位傑出的超現實主義詩人已經跳出了現實,去往真正的超現實,我們都不知道那個超現實在哪,但我們終究都要去相聚。(安琪)

  ■微語

  @老符向陽:有人説,三月是詩人的故鄉。還清晰地記得2012年3月24日,在北京三聯書店雕刻時光為特翁舉辦的讀書會。

  @joey荰潔:重看2005年《上海文學》上所刊馬悅然譯特翁詩作《巨大的謎語》,譯者附記中寫特翁中風以後“也繼續寫詩,他從前是一位很好的鋼琴演奏者……他中風後,用左手彈鋼琴……世界重要的國際詩歌節爭相邀請他,他也喜歡去,由別人代為朗誦他的詩作,他用左手為自己的詩作伴奏。”

  @廖偉棠: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也可能是在準確抓住時代精神意義上的最後一位現代主義詩人,雖然他的風格如卡爾維諾點出的:可以延伸至未來。但對於蕓蕓後現代詩人來説,他太超凡脫俗了,後者會用“純詩”來指稱他的努力。

編輯:張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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