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人性”的表演,就在於面孔的變化,可是《暴君》整季下來,巴薩姆和他的夫人,卻像塑膠娃娃一樣美好依舊,哪怕在沮喪和殘忍的時候,也感覺像是一齣偶像劇。
一部美劇能否垂名,主要並不是美學上的成敗,而是設定和推演。《暴君》的設定無疑是精彩的,但是它的推演卻令人擔憂。一個美國標準中産家庭介入到了中東獨裁國的政治紛爭當中,這所能引爆的各種意識形態和道德衝突想必會五花八門。
《暴君》的設定可謂是一項創舉,但是它面對的陷阱也很多。它可以變成民主戰勝獨裁的美國腦殘宣傳劇,這在眾多CIA劇裏屢試不爽。《暴君》裏有幾集劇情差點肆意流散到這個套路裏去。不過還好,這劇的本身立意,想必不會那麼輸格。好萊塢涉及意識形態方面,經常會發生編劇大腦關閉,自動編寫程式啟動。似乎只要觸及到那幾個詞彙,好像一個催眠暗示機關就被觸動了。《暴君》無疑試圖睜眼來直面這些詞彙,來模擬它們現實操作時的糾結和荒謬。
Tyrant,在政治史上,我們多譯為“僭主”,來自於古希臘的四種統治方式之一。在當下“僭主”已經不合時宜地變成了“暴君”,一個典型的貶義詞。我們當代對於“暴君”的定論,多得于約翰 洛克在《政府論》中的定調。Tyrant變成了當代統治術的形態根基的反義詞。《暴君》取名于美國普世意識形態的背面,多少讓人憧憬它能提供多少洞見,回刺普世價值的暗面。至少第一季的《暴君》在這點上,徹底讓人失望了。不過想來也不該在這方面抱以多大的希望,畢竟李安曾揚言要接此劇,像李安這樣集儒家中庸與中産保守之大成者,如果也能看上此劇,想必我們不能指望它可以是一把利刃。
《暴君》當然更可以變成一部暗黑係的權術劇。《紙牌屋》風靡在彼,《都鐸王朝》樹樣在前。中東風情,民情激蕩,宮廷角力,《暴君》其實具備了所有的基本要素,就連那個片頭,似乎也在暗示著這可以是現代真實版的《權力的遊戲》。可是,所有的暗黑劇,核心在於“人性”和馬基雅維利式的權術。然而,《暴君》對於權術操作上的描寫,簡直就是紙上談兵,都變成了美國式和亞細亞式的處理方式的枚舉。當然,這並不是本劇最致命之處。
《暴君》最致命的是它被男主角的面相給背叛了。亞當 雷納(片中巴薩姆扮演者)的長相太過於正派,以至於當他殺人時,觀眾會因其正義的相貌,一下子就原諒他了。就像當年的斯蒂芬 西格爾,當然雷納比西格爾要貌美百倍,但是整部片子下來,面孔始終如一,就像安全感的化身。所謂“人性”的表演,就在於面孔的變化,可是《暴君》整季下來,巴薩姆和他的夫人,卻像塑膠娃娃一樣美好依舊,哪怕在沮喪和殘忍的時候,也感覺像是一齣偶像劇。無論《暴君》得不得到續訂,如果雷納不改變造型,或者對著鏡子多練練表情,無論如何都成不了一代“暴君”。(本南丹蒂 影評人)